小孩把被子拉在自己的头上,把整个人都包起来,轻轻吸了吸鼻子。

今天早上,妈妈告诉他,这段时间她要陪爸爸“出差”,所以要把他送到舅舅家住一段时间。

他从来没有见过舅舅呀,怎么要去舅舅家住呢。

他决定开始闹了,跪地打滚。平时只要他从客厅的一边滚到另外一边,妈妈就会来抱他。但是他今天滚了好久好久,头都晕了,还假哭了两次,妈妈都不肯让他一起走。

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不过妈妈有时候很严厉。吃棒棒糖的时候,他想吃两个,只要妈妈不肯,哪怕爸爸在一边说好话,他也只能吃一个了。

所以,妈妈严格地要求他来舅舅家,他只能来了。

但是他还是想爸爸妈妈哇。

又又有些委屈地瘪着嘴,妈妈的电话怎么还不来哇,宝宝想死妈妈啦。

在漫长的等待中,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小孩一下子弹起来,急切地探头去看屏幕,叠着声问道:“田叔叔,是妈妈吗?是妈妈的电话吗?”

老田把手机送到他手里。

江又又双手捧着对他来说有些大且重的手机,盘腿坐好,支着手臂。

镜头里,白希精致漂亮的脸显得有些憔悴,但见到他便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宝宝。”

江又又捧着手机,看到妈妈跟平时不太一样的脸,听着她有些奇怪的声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妈妈。”他瘪着嘴喊了一声,随后便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声地流泪。

白希的眼眶跟着红了:“怎么了,宝宝,是不是在舅舅家不开心了?”

江又又见到妈妈哭了,连忙把眼泪擦掉:“宝宝只是太开心了才哭的,舅舅对宝宝很好。”

“妈妈,你见到超人爸爸了吗?”他说着话,把整张脸都凑到屏幕上,这让他感觉离妈妈近了一点点。

白希迅速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收回目光,嘴角浮现出两个梨涡,眼神柔和如水:“快了,快到了。”

“噢,妈妈你吃饭饭了吗?”

“还没有呢,宝宝吃了没?”

“没有。”又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像小大人叮嘱白希:“妈妈你要给肚肚吃饭饭,不吃饭饭,肚肚就会发脾气了。”

白希吸了吸鼻子,看着儿子不那么快乐的模样,难受得心都皱成了一团。她知道白家不算一个好去处,可实在是没有别的亲人了。

又又见妈妈又难过了,急得不行,献宝似的把衣服扯到镜头前:“妈妈不哭,你看,好大的猫猫头,白色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大和小没太大概念,其实他衣服上的只是一个直径不到5cm的猫咪纹绣,很小,虽然又又努力把布料扯到最大,但透过镜头,白希那边其实看不太清楚。

“好看。等妈妈和爸爸……”白希顿了顿,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等我在这边,看到好看猫猫玩偶,也给宝宝买了寄过来。宝宝想不想要?”

“不想要猫猫,想要妈妈。”又又闷闷不乐地摇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他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声音哽咽:“妈妈,你可不可以把寄几寄过来。”

“宝宝……”

安静的车厢内。

挂了电话许久,白希依旧久久不能平复,她握着手机,双目无神地注视前方,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到苍白的腮边。

“擦擦。”

“谢谢。”白希回过神,接过短发女人递来的纸巾,目光从对方松枝绿袖口上掠过。

车子平稳行驶在夜色中,近光灯在柏油路上投下两团苍白的光影。驶出幽静的隧道后,远处的光亮逐渐清晰,透过薄雾,依稀能看到几栋被围挡的平房。

短发女人轻声开口提醒:“马上就要到了,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如果你现在后悔,我们还可以送你回去。”

“你的孩子,还很小,需要母亲陪在身边。”

“不。”白希抬起头,视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声音带着颤抖,但目光坚定:“比起我健康无虑的儿子,我生死未卜的丈夫,现在更需要我。”

短发女人看着她坚毅的侧脸,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车子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苍茫的群山被雾气萦绕,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珠簌簌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白立辉站在窗边,窗户的倒影将他的面容拉扯得模糊,但闻玦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却格外明亮。

闻玦双手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白立辉的背影:“小姑三年前出国读书,连谈恋爱的消息都没有,你说实话,那个叫江柚的,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两年前不就有个……”

“闻玦。”白闻瑾喝住他,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没说完的话梗在心头,闻珏憋屈地扭过脸,眼神愤怒得能喷出火来。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江柚这几年都会住在家里。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另外,跟你们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江柚是你们小姑白希的孩子,毋庸置疑。白希的丈夫江清源出了意外,治疗期三年,不管江清源是否能康复,三年后她都会把小孩接回去。”

“什么治疗需要把小孩寄养在别人家?”闻玦嗤笑一声,摆明了不相信。

“首先,白希是你的小姑,不是别人。其次,江清源是为国家做事的人,他在秘密研究所封闭治疗,那个地方易进难出,白希出于小孩成长考虑,只能把江柚留在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