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波暂息,林素才红着眼圈,小心翼翼长出一口气:“恩公,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谈不上[又],”封行云扶着林素躺回床上,他拆了嘉平的包扎,重新料理起伤处,如实道,“追你那只熊不是我杀的,是薛、是方才同我吵架那人解决的。你当时直冲冲撞我怀里,差点把我也砸晕了。”
“对不起,恩公……”林素适时小声道歉,只是他低着个头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嘴上说着对不起,耳朵尖却渐渐有些红了,“可是刚刚那个哥哥脾气好可怕,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凶的人……还是恩公好……”
“别想太多,他也并非真想将你扔在这荒郊野岭,只是刀子嘴豆……”封行云本意是想宽慰林素,但想了想他认识薛灵羽这么久,也没见对方做过几件豆腐心的事,于是将原本的话吞回肚里,改口道,“他只是嘴巴特别坏,你别往心里去。”
“对啊,”赵嘉平心思单纯,见碍眼的人走了,她在一旁洋洋得意道,“而且有本……本小姐罩着你!他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林素闻言颇为感激地朝小公主微微颔首。
“对了,小生还没请教诸位恩公尊姓大名?”
赵嘉平想了想,笑笑说:“你叫我嘉平就好了,自从书云入嘉平的那个嘉平。他叫封行云,外面那个叫薛灵羽。”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林素垂眸看着认真为自己疗伤的封行云,含着几分羞怯地夸道,“云公子的名字真好听。”
“是吗?”封行云自幼丧亲,活得有如草芥,二十来年鲜有人夸奖他,被夸名字好听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既感到欢喜,又因此有些羞愧,嘴角扬了好半晌,才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真诚地笑着回道:“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
没了薛灵羽,马车内的氛围欢快祥和许多,笑声几乎没断过。
封行云这才发现,原来林素只是看着怯懦腼腆、不善言辞,实则却博闻强识、通晓古今。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并不恃才傲物,反倒如细心温柔的解语花,无论与他说什么,他的回应总是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
几个时辰的闲聊下来,非但不觉疲乏,反而令人意犹未尽。
封行云只觉自己还从为与人如此投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对林素本就居高不下的好感,在一番畅谈后更是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书生啊!”小公主正被林素所讲的一则趣闻逗得前仰后合,她笑够了擦擦眼角的泪,问,“你年纪轻轻却如此博学,人又那么有趣,若是不能为我大周所用,岂非可惜?你现在可有功名在身?”
“前年有幸过了童试,正在准备今年的秋闱。”
“你且放心去考,今年你一定高中。”赵嘉平笑吟吟回道,言语间隐隐含着上位者的笃定。
“那就承嘉平姑娘吉言了。”许是淡泊名利,林素闻言只淡淡敛眸一笑,“只是比起高中,我更希望父亲能身体康健。”
封行云出身寒微,生下来就与仕途绝缘,他听不太懂什么童试秋闱,只打心眼里欣赏林素孝顺体贴。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却突兀停下,三人受惯性所致险些纷纷摔倒。
小公主因此轻骂了两句,封行云待扶二人站好后便一马当先,打开车门查看情况。
只见驾马的前室哪还有半个人影?他们谈话时,薛灵羽早不知去了哪里。
彼时金乌西坠,夜色昏暗,薛灵羽又莫名消失不见,封行云不由本能地警惕起来。
他拔剑出鞘,跳下马车,举目四望时却为不远处的反常景象微微怔楞。
第七十九章 穷小子御夫有奇术,大小姐爆改工具人
修行数载,与寻常人相比封行云也称得上见多识广,可眼前的城池他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古往今来世间建筑大多大同小异,无非都是青瓦红墙,但那城池目之所及却是一片毫无瑕疵的白。
白色的高墙、白色的砖瓦、白色的门窗……甚至连那附近的地面都是一片灰暗的洁白。且从城墙的垛口出得以窥见,那城内房屋也并非是传统的坡屋顶,而一应均是皓白的穹顶。
整座城池即便在夜色中也泛着淡淡莹润的圣洁光泽,像极了挂在天边的……月亮。
“哇,好美……”赞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封行云转头,见赵嘉平已掀开帘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她踮着脚仰头远眺,脸上满是不加遮掩的惊艳之色:“那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月亮城?”
*
离了马车一段距离,封行云才从布袋中拿出探查妖气的索妖仪。
早在京城听嘉平说起时,他便直觉这地方有古怪,如今一见更觉心中猜想落实七分。
可当催动灵气运转搜查后,封行云诧异地发现,法器竟显示正常,提示城内并无妖邪。
结果与经验相悖,封行云疑心是自己为节省灵气,所以失误。于是他再度凝神,将更多法力凝于指尖……可令他意外的,仪器第二次所示与头回无差。
走南闯北多年,封行云向来自信于自己的判断。眼下的情况,如果能检测出异常反倒最好,否则要么说明此地确无邪祟,要么就说明那潜藏暗处的邪祟实力远在他之上,他根本就对付不了。
“封行云,你还在这儿愣着干嘛呀,我们快些进城吧!”赵嘉平兴奋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地朝他小跑过去。
“不急,此地怕是有异。”封行云神情略有些凝重地回道,紧接着便将自己的担忧简明扼要地传达给了嘉平。
“你会不会是太多心了?”
待听罢,小公主一脸不认同地说:“若是这里有妖邪作祟,那当地县令早拟折子告诉我爹爹了。况且月光娘娘的传说流传了也快有一年,若有异样怎会现在都无人察觉?最后,连你自己算出来的结果都显示此地安全无虞,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赵嘉平的话有理有据,可封行云还是有些迟疑。
若是鼎盛时,他自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事畏首畏尾,奈何他功体受损已久,若真碰上棘手邪祟,他实在没法保证自己能带着两个凡人全身而退。
“云公子,是出了什么事吗,马车怎的突然停下不动了?”林素略带惶然无措的询问打破了封行云的犹豫。
想到对方性命垂危的父亲,封行云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地从袋中掏出一张黄符,咬破食指后飞快在上写了起来。
“呀!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