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厮回忆,三日前的夜里,他第一次尝试用鸡血画符,练了许多遍,等到困倦睡下时,画着符箓的毛边纸已经贴得满屋子都是。
上半夜,他睡得不如平时安稳,噩梦不止,还多次被细小的响声惊醒,睡到下半夜,忽然听到一阵惊心的琴音,吓得他一屁股坐了起来。
书院之中并无乐器,这琴声自然来得蹊跷,当时小厮第一反应是他偷学法术不到家,招来了邪祟,而这琴声是为迷惑人心。
小厮抱着脑袋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心里祈祷着仙门的法阵能保佑自己,就这么战战兢兢直到一曲终了,书院内再度恢复寂静。
他吓得连夜烧毁了所有鸡血画符,自那以后,再未听到古怪的琴声。
听了小厮所言,俞小澄眼里透出一丝困惑的神色,手指了指那碗鸡血,苦笑着问:“那你又偷拿鸡血干嘛?”
小厮憨笑两声,难为情地摸着脑袋,吞吞吐吐道:“这……这个……人呐,不应该消沉于一次失败吧……”
正如他所言,人呐,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旦淡忘了当时的恐惧,就会产生我又行了的错觉,从而执迷不悟,疯狂作死。
显然,一次琴声并没有理由令小厮放弃对法术的专研,他今夜是打算再用鸡血试试,就是不知道试试会不会逝世。
“呵呵,兴许我上次画符的姿势不对,才撞了邪,我听闻此符箓乃禁锢之法,有防止邪物侵扰之效。”小厮煞有介事地辩解道。
俞小澄无奈地扬了扬嘴角,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夸道:“小兄弟懂得挺多啊……”
小厮听到夸奖,谦虚地回道:“我不过是偷偷问了下榻书院的仙门弟子,懂了点皮毛,不足为道。”
对于小厮听到琴声一事,俞小澄并不认为是符箓画法有问题招来邪祟,如果真是招来邪祟,没道理书院里其他人全无察觉。
再者,嫣儿也同样听到了琴声,而她房间门上的符箓乃是仙门掌门亲手所画,不至于连掌门都画错了。
整间书院,唯有这二人听到了琴声,而他俩相似之处只在于禁锢之法的符箓。
俞小澄不由得猜测,或许此事关键正是这符箓,于是她向小厮求了一张鸡血画符。
小厮虽不知她心中所想,但也配合,无比认真地提笔沾血描画符箓,这个不知背地里被他练习了多少遍的符箓必定已经深入脑海,每一次落笔都没有丝毫犹豫,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完成一张。
俞小澄接过毛边纸,向小厮道了声谢,而后告辞离开了柴房。
“姐姐想要禁锢之力的符箓可以直接告诉我嘛,我也会画!”
一出门,招财的小嘴撅得老高,抖动着背后符纸,冲俞小澄发起了牢骚。
俞小澄将毛边纸折好放进兜里,苦笑道:“让你画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能不用我的血的话。”
第37章
与吴樊佑汇合后,俞小澄将情况简单复述,并打算试试将小厮画的符贴在房门上,看看夜里会发生什么事。
那琴声来自何处?
是否与学生失踪、仙门弟子自杀有所关联?
一切的谜底或许要等到亲身经历后才能知晓。
吴樊佑不反对她的提议,并主动包揽了贴符的任务。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俞小澄的推测,谁都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不测,要同其他人解释起来很是麻烦,他们可没有吴樊佑这般信任俞小澄。
也许正是有这一层考虑,吴樊佑将贴符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倒令俞小澄舒心不少。
回到厢房交班时,俞小澄尚在想象着吴樊佑会以何种方式完成任务,便见吴樊佑大摇大摆将画着符箓的毛边纸贴在了门上。
“你小子一天到晚怎么这么多事?!”
首先发难的是大师兄,他一脸不爽地凑到门边,查看吴樊佑贴了什么东西。
吴樊佑故作一副胆小的模样,厚颜无耻地说道:“我从小怕鬼,贴张符驱驱邪,不然我怕睡不着。”
大师兄白眼差点翻上天,嘴里碎碎念叨:“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鬼!真是给师门丢脸……再说这符箓,我不是才说过没有驱邪之效么?怎么转眼又忘光了?!”
“收敛心神嘛,差不多,我怕被女鬼看上,经不住诱惑,有备无患嘛!”吴樊佑一掌拍在门上,将纸黏得更紧些,眼里的笑意仿佛藏着刀。
“……就你事多……”大师兄无奈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吴樊佑。
其他人没太大反应,反倒是陈奇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看上去表情有些僵硬,抽动着嘴角劝道:“我看没这个必要吧,书院已经有法阵了,没有妖怪能伤得了你!”
“嚯?奇哥这么肯定?你和妖怪很熟?”吴樊佑一如既往反唇相讥。
陈奇面色阴沉,被他一句话气得咬牙切齿,他们原本在旅店里就不融洽,到了梦境中同样互相看不顺眼。
陈奇闷声说道:“小子,我劝你管好这张嘴,别给自己惹麻烦!”
吴樊佑却冷笑一声,一脸轻蔑地看向陈奇,嘴上毫不示弱:“我这个人偏偏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怎么?想动手试试么,看是你麻烦,还是我麻烦。”
俞小澄在一旁拉了拉吴樊佑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与陈奇争锋相对,这个人对她来说太危险,他敢在梦境里杀人,在旅店也不手软,与他正面冲突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吴樊佑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冲她笑了笑,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不过,陈奇没有她想象中暴跳如雷,而是忍气吞声地闭了嘴,可看向吴樊佑的眼神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让俞小澄顿感一阵不安。
好在作为第二组巡视书院的队员,陈奇跟着另外两名弟子很快离开了厢房,俞小澄暂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第二轮换班,俞小澄等人离开厢房在书院中巡视两小时后,再次回到厢房,却发现原本贴在门上的纸已经化作灰烬,被风一吹,只在地上残留了一小块没有彻底烧尽的碎片。
俞小澄蹲下身,从地上捡起烧得只剩指甲盖大小的碎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此人这时正假惺惺地惋惜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我说吧,易燃物就不该乱贴乱放,还好没伤到人。”
俞小澄看了一眼与陈奇一起呆在房中的两个弟子,他们似乎不愿多事,仿佛屋子里发生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一般,神情冷漠地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