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出屋了。”林青从厨房探出头来，边搅拌鸡蛋边与院里的人说话：“你该每日都出来晒晒太阳，总闷在屋里对身体不好，瞧你脸白的。”

宋彦读书是真刻苦，从早到晚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吃饭上茅房几乎都在屋里读书，林青很佩服他的定力。

“姐，脸白不好吗？”林峥抱着小黑狗，仰头看宋彦，“狗蛋他姐说姐夫白很好看。”

林冬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男人脸白叫小白脸。”

宋彦：“……”

不知宋彦是不是常年在屋里的缘故，他的肤色要比一般人白。来林家这段日子，林青把家里的伙食搞上去，四个人的气色都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宋彦脸上有肉了，整个人看上去俊朗温润，但还是白，姑娘见了讨论几句很正常，也不怪狗蛋他姐。

见宋彦站在太阳下板着脸不说话，林青以为他生气了，尴尬地笑笑：“你别听他俩胡说，我听说考试要连考几天，身体若是不好怎么能熬得住，读书固然重要，好身体才是根本。”

“你说的对，是该动一动。”宋彦拿起扫帚扫院子。

林青见他听进去了也很上道，便没再管他。煮米饭、蒸蛋羹，屋后园子里的小白菜已经长到手掌高，正是鲜嫩的时候，做个咸肉炒青菜下饭又营养。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不知为何这声音让宋彦心情很好，他认真扫地，林峥跟在他身后转悠，两只小狗追着扫把捣乱，宋彦也不恼，把小黑和豆包扒拉到一边继续扫。饭做好了，宋公子的院子才扫完。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日去田里巡视，林青就在家里识字。三字经她记得大概内容，根据记忆和书上的一字一字比较。怕出错，林青便拿着书让宋彦给念一遍。

对了做上记号，不认识的她就用拼音在一张纸上做标注，见她写奇怪的字符，宋彦猜大概是林青的特殊记忆方法，就没有多问。

知道念什么，接下来便是记忆和练习，林青不但自己学还教两个小的。林冬很认真，村里没有女孩儿读书，要不是她姐夫是秀才，她也没这个机会。林峥则性情不定，写几个字就跑出去玩。林青也没强求，林峥才五岁，正是玩的时候，能写几个字就不错了。

林青不要求量，但却很注重质，小时基础打得好，日后才能落笔不出错。她厚着脸皮让宋彦偶尔指导一下弟妹如何写字，尤其是林峥，还指望他科举呢。她对林冬和林峥要求高，对自己却毫无要求。

见她一手鸡爬的字还沾沾自喜，宋彦道：“责人以严、待己以宽，你对自己就没要求？”

第13章

宋彦问她对自己有没有要求？林青晃头，一脸坦然道：“没有。”

宋彦：“……”他想起了林冬的那句：“你怎么这么气人。”

林青认字很快，她只要记住字、能写对就成，不讲究写法和美观，宋彦大不赞同，他从启蒙时先生就说：“字如人、字即窥人。”万不可轻视。

“林峥都比你写得好。”宋彦指指林峥写的字。

听姐夫夸他，林峥有点小激动，屁股在凳子上扭了两下，见大姐皱着鼻子，他也不敢表现的太高兴。

宋彦：“人如其字，你这字旁人看第一眼便会觉得丑。”

“我字丑脸又不丑，人如其字纯属扯淡。”林青狡辩。

宋彦纠正她：“人如其字说的是性情不是样貌。”他翻开书指了几个字：“这三个字写一遍。”

林青一看好嘛：斷機杼，这仨字看着都眼晕，得看一眼写一笔，这不是难为她嘛。她有心跟宋彦打个商量，又怕惹急了他撂挑子不教了。毕竟是自己求他教弟妹，又没给人家束脩。

无奈林青认命一笔一划地写，嘴里嘟囔：“我又不科举，干嘛要求这么高。”

刚写了没几笔，宋彦便道：“握笔姿势不对，下笔的顺序也错了。”

“哪儿错了？”林青一脸茫然，先外面后里面，没错啊？

两个小的也很迷茫，不知道哪儿错了，反正林青怎么写他俩就怎么学。

“你这般教林峥，习惯养成，将来想改都难。”宋彦忍无可忍，走到林青身后抓起她握笔的右手沾了沾墨，然后落在纸上，“第一笔错便笔笔错，记住落笔顺序，你们两个也看着。”

宋彦握住林青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边写边讲笔顺，宋秀才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两个小的看得认真，唯有林青不自在。宋彦的嘴就在她耳朵旁边，他一说话，热气扫到右边脸颊，痒痒的。

林青微微侧头却也不敢动作太大，她怕宋彦觉得自己嫌弃他，那误会可就大了。

“记住了吗？”林青正在心猿意马，男人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青歪头问他：“你几月生辰？”这追求完美的性格，怕不是有强迫症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宋彦顿了顿，又道：“练字要做到心无旁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我写给你看。”真是怕了他了，不想他再说教，林青赶紧提笔按照先前他教的顺序写三个字。

“嗯，这次对了。”宋彦点头，“顺序对了，但手腕僵硬、下笔无力，记得多练习，你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还有你俩，写一遍我看看。”

林峥缩缩脖子认认真真写字，教他读书时的姐夫和平时的姐夫判若两人t?，好可怕。宋彦走到林冬和林峥身后，指导俩孩子写字。

林青松了口气，宋彦教书先生附体，久违地让她想起小学时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宋彦有心帮帮姐弟三个，便道：“以后每日上午我看着你们写半个时辰。”

林青小心地问：“会不会耽搁你读书？”

“不会。”宋彦淡淡道，“劳逸结合。”

好嘛，把教他们姐仨当休息了。

“那便多谢宋公子。”林青高兴地道谢。宋先生严厉是严厉了点，但对林峥是大好事，至于自己，林青看看握着林峥的手教他写字的宋彦，自己还是算了吧。

她决定退出三人小组，让宋先生只教弟弟妹妹，她会写就成，偷偷练一练就好，真的要求不高。林青举手，“我去挑水，水缸没水了。”

村中央有一口大井，除了个别几户在自家打了水井，旺山村的村民都吃这口水井里的水。往日都是林青半桶半桶往回挑。

本想借挑水逃过宋彦，哪知宋先生抬手把抬起屁股的林青按坐下，“你写，我去挑。”

“……”林青急忙扯住宋彦的袖子，“这可不行，你是秀才，怎么能让你挑水呢。”

宋彦瞥她一眼：“秀才也要喝水。”总不能一直吃闲饭，让林青一个姑娘劳作养着，他心里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