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江漓笑意愈浓,任由宁佳与托起她的掌心往脸蛋贴,“济江坊都是自家人,担心他们怕你回去掌事、管账,反而得不偿失,生分了。你乐意经商,就回去,不乐意,就接着当你的大侠。”
“什么呀。”宁佳与浮夸咋舌,“母亲这些年净琢磨读心术去了?”
江漓皱了皱鼻,道:“我的亲骨肉,能读不懂吗。”
“那母亲读。”宁佳与眼圈打转,神?秘道:“女儿此刻是何想法?。”
“你想......”江漓故作苦恼,“知道你父亲负罪的实情?”
这话锋猝不及防,宁佳与面色乍青乍白。她?握紧江漓的手,缓慢道:“韩家,究竟受了多大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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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收残暑,夜雨裹秋凉。
风卷帐帘,韩宋大步流星,为研究沙盘的墨星徉呈递图纸。
“殿下,第五处了。这般七州鲜有?的式样?,近几月频繁出没边境,且全是涉及布防机密的关隘。”
墨星徉对照前后五张图纸,抓脑袋说:“瞧着像鞋印。但世上会不会压根没有?这式样??作假者,正?是要把我们错的方向引嘞?”
韩宋数不清就此图所绘的各方各面给韩宋解释了几遍这必然是鞋印,但耐心掏出一册陈旧非常的文籍,摊开道:“殿下瞧,先人有?记载。这是百夷人跑马爱穿的式样?。”
书页扬起大片灰尘,墨星徉大为震惊,后仰道:“厉害啊小韩,哪个土堆挖来的稀罕物?不容易罢?”
“不是土堆,是末将家中的藏书阁。到?军营没留神?,栽了它一跟头?,”韩宋歉然含笑,“摔炭盆里了。”
比之?更丢脸的事,墨星徉平素在营里常干。今闻响当当的探花郎也概莫能外,他拍着韩宋的肩大笑:“你这也太不留神?了!好?在炭盆没点火呢。”
“殿下训得是。”韩宋不假思索。
“嘿,没意思。揭了榜,”墨星徉虚指韩宋脑门,“咱探花郎都不爱笑了。”
韩宋呆板咧嘴,道:“若真是百夷人踪迹,殿下以为如何是好??”
“我以为你还是不笑的好?。”说着,墨星徉落手插了五把小旗,“这些地方,加派人手。”
韩宋犹豫少顷,道:“那处是嘉宁境内,殿下要写?折子禀奏吗?”
墨星徉瞥一眼早已了然于?胸的位置,哼道:“写?什么写?,我个粗人,不识字儿!”
武状元的气话,韩宋见?怪不怪。他自觉研墨,道:“末将斗胆代笔。”
“你也不准写?。”抛下这话,墨星徉挥帘出了营帐。
韩宋与得力部下快马加鞭,携奏疏七日抵达嘉宁。
“臣韩宋,拜见?陛下。”
宫娥退避,宁琛笑微微道:“韩爱卿所为何事,坐着说。”
韩宋原地不动?,双手托高奏疏。
“墨川有?本,请陛下过目。”
宁琛闭眼按穴,腔调发虚:“朕乏得慌。你赶路辛苦,喝了茶,读与朕听便是。”
韩宋颔首入座,嗅得置于?小案的瓷盏毫无茶香,手背挨近时亦无温热。他展平奏疏,正?色禀明。
良久,宁琛方才睁眼,道:“你无端领那许多将士赶来嘉宁,是为此事?”
“是,陛下。”
宁琛抿了口水,笑说:“人都点齐了,就等朕拍板放行啊。”
“臣等于?两?月前发现第一处脚印,至今五处。要真是百夷心怀鬼胎,臣愚见?,这事刻不容缓。如陛下有?意命墨川协同?嘉宁增防,臣等即可及时到?位。此番先斩后奏,臣逾矩,”韩宋恭肃长揖,“望陛下严惩。”
“这般,倒不是情理难容,严惩就罢了。”宁琛撂下金杯,“爱卿怎的不饮茶?”
韩宋惭愧道:“臣在军营待惯了,大伙儿吃雨煮雪,或就河水解渴,不懂品茶,恐糟蹋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徉王的意思。”
韩宋目光微滞,接着道:“回陛下,徉王饮茶,永清的凉茶。说好?降火,预备冬天再买些分与将士们。”
宁琛闻言解颐,道:“你啊你,好?个探花郎。藏着掖着,是瞧不上朕的茶,要留肚子回去享受啊。”
其实多么宝贝的物什不是皇帝唾手可得?区区凉茶,更不消责韩宋藏掖。
关键在于?永清,在于?拥有?这凉茶的人。
韩宋松了口气,道:“臣不敢。”
“爱卿的法?子,使得。还有?没有?旁的高招,”宁琛低眸转动?金杯,“一并摆清楚。”
韩宋重新措辞,将说服墨星徉的言语含蓄道来:“臣怀疑,七州境内有?人与百夷里应外合。潜藏之?深,乃至嘉宁、墨川布防机密由其摸了个透,我们仍未进一步掌握的蛛丝马迹。是以守株待兔未必得成果,不若佯露破绽,引蛇出洞。”
“哦?”宁琛道,“你待如何?”
“二十年前,百夷溃不成军。纵卷土重来,多半没有?正?面进兵的胆量。我们假意内斗,细作和百夷大军应当不会错过趁火打劫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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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没了火星,白烛远不如外围来来往往的火把亮。
寒气直击此屋,窗扉“嘭”一声被按风紧。
宁佳与搓热江漓的手,不解道:“持续十三年的两?州大战,从头?到?尾就是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