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贰拍完胸脯作保,像模像样学着阿娘会客引手。
“琅罔市,我叫柳贰,今年六岁,住流沙巷尾,阿娘是柳晓樾,阿姐是柳壹。从前养猪,现?在......现?在替人祛病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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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瘴弥漫,琅遇城霭霭停云。
“二公子?去员外府寻过罔市姑娘几次?”宁展道。
“好多?次。不然......”柳贰道,“我也不会......”
“每次都是大雨天?”宁佳与道。
“嗯!”柳贰抬头道,“老祖宗神算!”
柳如殷替柳贰掖好衣襟,道:“你?和人姑娘对了话没?”
“一次。我看这坏道士镇日往员外府领男人,四处打听了。原是罔市姑娘没治了,要寻个合眼缘的同上?路,员外郎还说,新郎官能有三十两给家里。我就,”柳贰揪得褥子?卷成花,“我就瞒着阿娘翻进罔市妹妹屋,想问?她。”
柳如殷蹙眉道:“你?瞒阿娘作甚。”
“阿娘,阿娘也没治了!我要......”柳贰蓦地扭头面壁,颤声道:“要买新衣裳,买好棺,阿娘才睡得好!睡得好,才投胎到?北
边。北边,什么?病都治得。”
宁展和宁佳与莫名碰上?眼神,只宁佳与很快避开。他并不纠结,对柳贰道:“罔市姑娘答允你?了?”
“没问?呢。我跳窗,屋里全是人,我不认得的人。他们按着我要打,”柳贰胡乱抹了把脸,“罔市妹妹说要我做新郎官,他们才放我家来拿生辰帖。”
“这事......”宁佳与若有所思,走?到?白?发男人旁蹲下,问?柳贰:“被他搅合了?”
“对!阿娘没病的时候,他就抢阿娘生意了!还三天两头当尾巴,偷摸跟我,完事去营里瞎告我状!今夜我拴好的马,”柳贰指向白?发,“也是他解的绳!”
“道长。”宁佳与两指夹起血符,“您做了这么?多?坏事呢?”
男人捂胸伏地,冷汗早已打湿盖脸许久的长发,大喘气道:“我没、没做坏事!”
“旁的暂且不提。光是这身本事,道长就诓了很多?人罢。您的符纸。”
宁佳与撕碎血符。
“全画错了。”
“咱们从师不同,学的自然不同!”男人宝贝似的归拢黄纸,“姑娘凭啥断言我错了。”
“巧了。”
宁佳与利落锁了男人的穴,右脚扫走?那叠纸,举扇两劈,细屑飞扬。
“这些,真是我师父琢磨的小玩意。既与道长八字不合,舍了,对人对己都好。”
语毕,宁佳与痛快解穴,对方则死死盯她不动。
景以承谨慎地托着袖箭挪步,挡下白?发男人无?礼的审视,质问?道:“你?为何搅和柳二公子?的事儿。”
男人“嘁”一声,恬不为意:“从古至今,这单方强求的婚事啊,结不成甜果儿。他二人没缘分,我想搅便搅了。”
“你?以为大家是傻子?吗!若非迫不得已,谁情愿殉葬!你?随心所欲了,二公子?怎么?办?”景以承气得脖颈通红,拂袖道,“二公子?的母亲怎么?办!”
“这......他不是有阿姐吗。”
男人不明所以,环顾四周。
“夜闯城门、大闹仪仗,守兵却要向你?们敬礼作揖,连入了洞房的新郎官也要随你?们决定去处,我看你?们来头不小。轻易能进王宫面见震王殿下的贵人,想必,不会舍不得拿三十两银子?为他母亲下葬罢。”
柳如殷道:“那么?我弟弟指责你?的作为,可是真的?”
“天机不可泄露。本道有本道的路,只是,”白?发男人起身掸灰,“没诸位想的那么?闲散。柳姑娘实?在过意不去,赔我点儿银子?就行了。”
见男人端拂尘欲走?,宁展独立门前,负手道:“道长尊姓大名?赔礼道歉可以,好歹让我等正式登门拜访您一遭。”
“不是神算吗。”白?发男人看向宁佳与,颇有挑衅意味,“你?算算,我叫什么??”
“嘶......”宁佳与手挠下巴。
“怕了?”白?发男人笑道。
“怕啊。怕今夜过后,季道长的常客,”宁佳与道,“都到?我这儿来了。”
拂尘掉地断裂,季道长搂着白?发磕磕绊绊跑了。
第170章 鲞鱼 “琅宴。”
雾晕长?夜, 嘉宁主?从与景以承依着柳家?姐弟指路,就近寻得?距流沙巷两条街的客栈入住。
宁佳与助柳如殷打扫了小屋,后二人带上柳贰一同前往。
客栈前光摆着块手写?价码的木牌,没有门匾, 更不必说上房。
一层, 不是类似其余六州用饭的大?堂, 而?是简陋的马厩,拴了四五匹精装的好马。甚至四面架空, 无任何遮挡, 唯有二层作?其顶。
萤火跳跃,景以承盘着腿小心?围护, 宁佳与轻手掩窗。
六人挤在二层左右不足十步的大?通铺,个个光脚,伸腿触地即达房门。褥子陈旧而?整齐,垫草, 铺平三床。
嘉宁主?从与柳家?姐弟分坐两头墙根, 景以承和宁佳与挨着正中置烛台的小案。
时?近仲冬, 设施相较过去亦然将就, 景以承却不觉此间寒冷。火焰静下来,他手脚放松, 终于能问宁佳与:“那招摇撞骗的道?士,真姓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