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1 / 1)

景以承身?上仍带着奔忙的热气,顾不得斯文,把滑落肩头的长发?往后一撇,惊道:“许尚书,竟是为高官厚禄把女儿嫁了?!公孙将?军不是还说,许尚书生前对女儿甚是疼爱吗?”

“我想,应当不至于。因为许尚书从前是郑家军旧部罢,他信得过郑将?军,便也信任其义子为人。以及,郑将?军替许尚书的嫡亲妹妹促成过一段姻缘。尽管......”

宁展沉默有顷。

“尽管这段姻缘的结局惨不忍言,但十五岁的许王后如愿嫁给自己欣慕已久的郎君那天,是举州同喜的。”

第114章 钟情 听凭风霜呼啸。

郑将军早已坦白他?与缙王殿下的一切。

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仅是得知郑将军肯为她的姻缘说合, 就喜不自胜。小姑娘固执地想着,这般风流才子,少时好?了龙阳之道又?如何呢?

许王后曾以为,只要缙王殿下愿意娶, 她定然能等到触及殿下真心那?天。成婚后, 殿下果然如她匆匆一瞥的印象中一样完美, 对她无微不至。

她的衣履首饰永远新颖;她踏出殿门的鞋底,从来不必沾染尘土;她坦言自己身患怪血病, 不宜生养, 殿下便从宗室过继了幼子;她被宗室过继来的幼子闹得精疲力竭,殿下便将其交予郑将军亲自教?养。

她与缙王, 或许真的可以像善王和文怀王后,成为令七州人人艳羡的佳偶。直到流血身亡的前一刻,她仍是这么想。

情窦初开,少艾痴恋, 最是天真如山中细雪飘舞, 烂漫如雪中红梅陡落。听凭风霜呼啸, 吹不乱一片去见心上人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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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已至, 姹紫嫣红的汴亭嗅不到花草芳烈。呼吸之间,鼻腔便要任霸道的热流灌个九分满。

这样的日子, 可怜展凌君不仅要眼睁睁看着满桌的冰镇菽浆离咽口水,还要老老实实喝完面前热情洋溢的汤药。

当然,汤药没有感情。宁展与其朝夕相处多日, 每回?服药时, 依旧躲不过那?股小刀刮嗓般的辛辣。

比辛辣更无情的,是不知停歇提起勺子的宁佳与,

“我, 唔噜......”宁展张开嘴,匆忙吞药,“什么时......唔......候才可以......唔......吃点别的!”

以宁捧着出炉的白粥进入里间,宁佳与便不继续当恶人。她放下空药盏,临走前煞是同情地朝宁展眨了眨眼,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得问?以宁兄弟。”

以宁和宁佳与互相点头,除了寻常打招呼,倒另有些?交接公务的意思。

他?坐到宁展床前,一手端碗,一手搅动木匙散热,略显窘迫道:“殿下不能明示病因,为何药方子也只瞒着属下一个人。前些?天若非景二殿下照顾您用膳,属下怕是又?要犯错。”

托以宁的福,宁展终于找回?点没用的面子。他?不自觉微微仰头,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以宁低头称是。

“怎么知道的?”

以宁对上宁展隐含期待的目光,如实道:“先?前与姑娘不在,属下负责熬药,景二殿下执意要为殿下做什么,属下便把早膳交给他?。今日与姑娘替殿下熬药,属下自从二殿下那?儿?把早膳的活讨了回?来。二殿下交代?,粥,一定小口趁热吃。属下质疑,二殿下说,桂枝汤养正大、发汗弱,热粥有助药力。”

他?深知以宁不爱医道,至少一天拖一天翻完了墨郎中备下的医书,不料仍麻木至如此地步......宁展瞧着武学路上狂奔不复返的以宁,遗憾道:“我哪里是只瞒着你一人,景兄也是自己发现的啊。你说你对着那?药炉好?些?日子,怎的连四君子汤和桂枝汤都分不清?”

“属下志不在此。”以宁理所?当然道。感受到宁展的凝视,他?木着脸找补:“殿下明白的。”

他?是明白,还明白得比谁都早,否则不会向缙王讨那?本郑家军的武籍送给以宁。真要论起理来,他?便是撺掇孝子顺孙走岔路的主犯。

宁展眉毛一跳,过意不去地劝:“但以氏不是向来传内不传外吗?从前家族兴旺倒无碍,到以伯父这儿?,剩你和墨郎中了。”

以宁不是将重担压在家姊一人身上的小弟。

“祖母将以氏托付给元老夫人,就意味着从父亲开始,以氏不再传内不传外了。”以宁认真道,“父亲和阿姐说,是否收门徒,收什么样的门徒,阿姐该自有决断。”

以素兰愿意相信那?位心善的年轻贵人,却不敢奢望兵荒马乱时的不费之惠。那?些?倾尽祖辈心血的医书,既是她不惜一切保全?的家珍,亦是她报恩的诚意,哪怕代?价是珍宝不再独属于以家。

然元叶终究悉数未动,原原本本交还以钟行。

一勺寡淡的热粥送来,宁展不进食、不说话?,足见忧容。

以宁很不想在此事上谈及某个人,可他?若不说,殿下能一直封嘴到底。至于与姑娘那?番粗暴但管用的法子,他?是没法效仿的。

他?犹自举着勺和碗,平淡道:“阿姐把景二殿下视为入室弟子,景二殿下没让阿姐失望。日后回?程北上,二殿下随阿姐坐诊,要比我合适得多。”

宁展总算松口,抿下一勺粥,斟酌道:“假如景兄”

他?言语未尽,思绪被外间的碎念念带了出去。

“又?是麻糍啊......”宁佳与奋力咀嚼齿间的软韧香甜,含糊道。

景以承手捧油纸包裹的大肉饼吃得正香,闻言也奇道:“与姑娘不在那?几日,阿宁吩咐小厮买的早点里一块儿?麻糍没有。我问?阿宁,为何今晨偏走那?么远买麻糍,他?说是与姑娘你的喜好?......莫非他?弄错了?”

“......我的?”宁佳与迟疑指向自己,“......喜好??”

里间两?位面面相看。

以宁呆滞一瞬,随即收回?空勺,小声问?:“殿下不是说,与姑娘喜欢那?些?麻糍吗?”

宁展忍了又?忍,这才没喷脏凉被。

他?咽下白粥,低笑道:“我分明说的是,小与喜欢类似麻糍那?般绵甜的吃食,平素布膳可以此作参考。但就是再喜欢,也不用她一在,就顿顿备着这么一样食物?。阿宁啊阿宁,你总不开窍,日后娶妻......”

殿下所?言,以宁十分不解,却沉思熟虑,回?应道:“为何要娶妻?属下日后不在殿下身边,便唯有从军一种可能。”

如此,娶了妻,岂非平白耽误人家?

宁展和以宁之间从未正经论过此事,而今话?赶话?说到,两?人皆似误闯十里烟海,忽然失去了方向和判断。

“这......”

以宁的想法,确与宁展预测相差无几,也教?他?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使命感将以宁和森冷的王室深深捆绑,若有个彼此牵挂的知心人,即使不能常常陪伴左右,起码日子还有鼓劲向前的盼头,而不是一味麻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