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1)

“茶楼里都这么传。”白歌如实道,“他们说宁展离开时,神色怡然,满面春风。”

李施侧首回思,轻飘飘地骂了一句粗话。

难怪她?瞧昨日茶楼雅间外值守的人格外眼熟,可?不?就是那几个尤其碎嘴的长舌汉吗?

“他们若是想死?,怎的不?把?老娘骂人摔杯的景况一并传开?你明日下山,将茶楼所有轮守通通换成信得过的人。至于?多嘴的,”李施平缓道,“有几个杀几个。”

白歌不?料李施这回如此决绝,甚至在想,自己听着那些话时是否果真?愤恨到了要将人赶尽杀绝的地步。

他敛声屏息,恂恂开口:“师父,以往违例妄议,均责鞭三十论处。这”

“小白,我?且问你。”

李施回看白歌,言语责怪的意味却没有落到他身上。

“以往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见丝毫成效?暗阁都是无家无室的孤子,再往上,还有什么可?罚?论月例,那本就是买命钱,倘若罚俸,剩得下几个情?愿替暗阁卖命?”

白歌颔首称是,又不?得不?顾虑:“依师父看,当如何向世子殿下交代?”

“从慈幼庄到听雪阁,谁不?知你师父脾性?如此,他们还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就该有掉脑袋的觉悟!”

李施远眺密林。

“那些人留在阁里也是祸害。世子那边,你照常禀报,他不?会有异议。”

“是。”

步千弈之所以能入李施的眼,首先,那野心她?一览即尽;其次,步千弈实现野心的作派深得她意。

顺则为己所用,逆则鸡犬不?留。

步千弈不?会有异议,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对了师父......”白歌纠结地摩挲剑柄,道:“小雨前些日子改了姓和名,您知道吗?”

“换作什么了?我?听嘉宁那兔崽子不?还是唤的‘雨姑娘’吗。”说罢,李施猛不?丁收拢两掌,“啪”一声拍死?了两只蚊子。

白歌循声看向师父手里残留的血。

他和宁佳与都记得师父极爱干净,但他不?会随身备着方?巾绣帕,只好掏出自己缠伤的纱布递上,道:“说是姓宁,名佳与。”

“哦,是你先前很满意,但被她?果断撕掉的‘佳’?”李施接过纱布一愣,忽然道:“小白,你知道雨儿原先的......”

若是白歌不?知,又岂会说改了姓?

“韩嘛。”白歌点头,老实道,“姓韩。”

“那雨儿的身世......”

“是琛惠太师的独女。”白歌心平气和,“徒儿说的可?对?”

李施虽待门下两个徒弟的态度不?甚相?同,于?白歌严厉些,于?宁佳与娇惯些,但都是自己费心培养且爱重非常的弟子。

为免祸从口出,李施不?曾对任何人提及宁佳与的过去,包括她?的宝贝首徒。如今白歌这般淡然地道出宁佳与的来历,反倒打她?个措手不?及。

“对是对。”

李施逐渐意识到白歌似乎把?此事藏得比她?还好,即便解了谜,也?未向她?求证一句。

“这事不?好查罢?听雪阁又数你最劳碌,怎会想着把?精力放到这上面。”

白歌的通讯能力堪与专精此道的青竹阁一较高下,单比搜罗秘辛,就不?如他们精准快速了。

恰如李施所言,白歌要把?宁佳与的身世查得八九不?离十,不?容易。他只能依赖最原始的法?子,闲暇时靠着两腿和双翼跑遍七州,将一条条虚实参半的线索不?厌其烦地堆积起来。

从中,寻觅渊源有自的真?迹。

白歌却不?以为艰难。不?就是多跑几趟吗?这点儿小事都不?能坚持,那他简直不?配为师父的首徒。

“师父,您告诉我?,无论何时何地,作为师兄要保护好师妹,我?没忘。若连师妹的本家和仇家是谁都浑然不?觉,我?又如何算是对您的教诲真?正上了心?”

李施终于?回过味来。

白歌不?是近年才开始为此事奔波,兴许自当年二人学成出山时,自她?对二人千叮咛万嘱咐后,自白歌得到重用前......

小大人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打算。

昔日阁中谣传漫天,李施几度置若罔闻,便是清楚白歌和宁佳与仍旧是天天碰头、时时吵嘴的状态。人生了情?谊,相?互之间闹得多凶,只要还肯见面,就不?成问题。

是以,旁人兴许会觉得名列前茅的师兄妹迟早翻脸,等着看好戏。李施则一直坚信,自己的两个宝贝徒弟绝不?会背道而驰。但她?先前对二人的展望也?就于?“不?会背道而驰”定了形,不?想白歌成长的速度远超表象,对宁佳与的关心更出乎她?所料。

她?不?声不?响地瞧着白歌,心下再次叹服着自己眼光卓异,一挑就挑中两个如今越看越教人满意的好徒弟。

良久,李施情?不?自禁摇头,道:“啧啧,真?好,真?不?错!那些书袋子所谓的名师出高徒,倒并非一派胡言。”

白歌被宁佳与阴腔怪调的口癖害得不?浅,以为师父这话是嘲讽他学艺不?精、只会一板一眼照章办事。

他问心无愧,难免有些委屈:“师父,徒儿不?明白。我?斗胆自认是您捡回来的半个儿子,我?闲时的精力,难道不?该全数放在您与师妹身上吗?”

李施对二人再了解不?过,再微小的变化都能完美捕捉。

比方?说宁佳与对嘉宁那兔崽子秘而不?宣的心意,又比方?说白歌这许多年闷头隐忍不?发的委屈。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特?别好,出色极了。”

李施难得拿出长辈姿态,像从前那般替白歌调整乌金发带。

“有你们俩,浑身上下养了几十载的怨念淡了不?少。师父骄傲,也?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