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枝雪缓慢站直身体,手在脸上来回擦了两下,看她手背都是湿漉漉,抽出纸巾给她擦干净。
孟枕月捏着纸巾从房间里出去,俞懿先问:“你刚干嘛呢。”
“不听话,教育了一下。”
俞懿半信半疑,又跟她说二叔挂了,毕竟快70的老头,哪里顶得住这一撞。那边推锅都说是二叔一个人的行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警方把司机抓了,之前他挺嚣张,还特地去交通局说明情况,只是失误,现在二叔一家子跑不了。
二婶推云枝雪这件事,也走了司法鉴定程序,给云枝雪做了验伤证明,要是后面情况更严重,让她记得再去验伤。
“行。”
俞懿还有话想说,冲着里面抬抬下颚,孟枕月就同俞懿下去了,两个人眼神交流着,孟枕月说:“问过了,和她没关系,要是她,那她神仙了。”
俞懿说:“也不是办不到。”
孟枕月表情难看,她完全是盲目维护继女,全方面信任她的继女,“那她可太厉害了,我应该表扬她……放心吧,我挺了解她。”
“了解就好。”俞懿压着强烈的不适,因为她处理过太多案子,隐隐有些预感,“你还去非洲吗?”
没去的时候是想着久待,但是来回天上地下折腾40个小时,她铁打的也是扛不住了,“最近是不会出去了。”
这话顿了顿,“等寒假,带小朋友出去自驾游吧,先前暑假就没去成。”
说着,孟枕月长吁口气,直接就问:“带烟了吗?”
“你不是一直没抽吗?给你,你也是只拿着。”
孟枕月是打算把烟戒了,事多,烦起来,喝酒她又没品,最后一点排解方式就这了。俞懿拿出来,她又摆手,“算了,不抽了。”
“请你唱歌?”
“哈。”
这话说的有趣儿,孟枕月被逗笑了,自己一个唱歌的,还要被请唱歌,俞懿补充,“瞎唱。”
“行,那个,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我拿钱办事的,更别说,我每年还要往云枝雪账户里打钱呢。”
“嗯?”
“云曦会投资啊。”
孟枕月往栏杆边上靠了靠,她抱着双臂,也许是郁闷,俞懿瞥到她通红的掌心,拧了拧眉,孟枕月掌心扣在手臂上。
“……给你分享首歌。”
“愿意一听。”
歌是孟枕月大学时代写的,那时候她风华正茂,青春肆意,可以说是年少轻狂,每天过得都很满足。
过了一阵,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满打满算才马上27岁,我念大学的时候还是未成年。”
俞懿也惊讶,“头一回听你说。我最初见你也怀疑一下,你好像比实际年纪要小一点。”
孟枕月说:“所以,我是个年轻的妈妈,做错什么事都是可以被谅解的吧。”
俞懿是个比较理智的人,她没直接安慰和认同,说:“你干什么了?”
孟枕月抬眼看她,本以为会等到一句干脆的"对"。没得到回应,便直接移开视线,望向院里枯黄的落叶。掌心还是痛。
真烦人,动手打她了。
孟枕月抱了两捧花上楼,一捧插在云枝雪的床头,嗅着安神,能稍微缓解头痛,另一捧,她一直没动,放在门口。
云枝雪以为是要送二叔那家,占有欲十足的盯了会儿,反复看了很多次,她主动问了,孟枕月说送一个过世的人,她要出去一会儿,走之前让方净墨过来陪她,还给小孩儿转了一笔家教的钱。
方净墨忙完来给她讲最近的课程。云枝雪还是无法接受那个答案,给孟枕月发信息继续问:【云景和我云曦妈妈吗?】
【不是。】
“感觉你现在只有待在你姐姐身边才会开心。”方净墨说。
“她是我妈咪。”云枝雪认真纠正。
孟枕月这个年纪当妈很正常,但是,孟枕月给一个18岁女孩儿当妈,已经成年的女孩儿当妈,如果她们不是在玩什么play,是真实存在的关系……就有种怪异禁忌的背德感,光是听着她们就让人感到不道德。
方净墨换话题:“迟芮舒最近好像挺忙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我让她来医院,她也总不来。”
“她妈妈在这个医院,有可能她来了,但是路过她妈妈的科室就走不动道了。”
云枝雪把手中的小本递给她,“你想吃什么写在上面,我晚上让家里阿姨做了送过来。”
“不用了,我回学校吃也方便……而且,你妈妈给了我补课费。”
“来回很辛苦的,我请你吃的。”
云枝雪有专门的学习秘书,她每天上完课还会有一对一家教,学一些有关实验的内容。
目前孟枕月给她停了,说她都脑震荡了。再学就成智障了,别落下大学课程影响学分就行了。
方净墨把菜单接过来,她又觉得自己这几天想太多了简直是对不起朋友,眼前的云枝雪眼神懵懂,怎么看都不像心思深沉的人。
少女总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寡言少语得近乎难以接近。那双眼睛尤其冷,带着几分阴郁的倨傲,仿佛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可相处久了才发现,她只是看着像捂不热的冰,只要给一点温度,就会融化成温柔的水。
大一课程没那么难,方净墨一讲她就懂了,两个人还一起玩了会儿国际象棋,方净墨实在忍不住多加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纯粹的快乐。”
纯粹的快乐,云枝雪如今的心脏长了一颗树种,在秋天万物凋零的时候,它正在疯狂的生长,枝叶顶在心脏脆弱的薄膜上,每一片叶子,每一个脉络都写满了名字,孟枕月、孟枕月、孟枕月,叶子掉了,枯黄了,融入了血液中也写满了孟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