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比黑发人送白发人要更加的悲痛,能够说出这种的人父母肯定没有去世。

在母亲去世那一天,楚山卉整个浑浑噩噩的,母亲的死亡已经超过了三个月,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才刚知道。

她想要用人生存盘回溯时间,但命运似乎总爱开这些并不好笑的玩笑,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扭转一切、掌握时间,但母亲的死亡就和她之前没有及时读档而污损的考卷一样,变成了完美人生里的缺憾。

抹不平也填不满,反倒经历着风吹日晒,越变越大。

“我妈生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回档三十次。

整整三十次。

过度使用人生存盘的副作用让楚山卉在面对程子鸣的时候差点站都站不稳,她的眼里全是疲惫的血丝,眼角还夹着泪。

如果有镜子,楚山卉想,她此时的样子肯定不会好看。

“你最近不是在忙一个大工程吗?我和妈都怕你分心这才没告诉你,你看看你,累得眼睛都红了。”程子鸣听到她的质问有一瞬间的心虚,但看见她苍白疲惫的神情,心疼又占了上风。

说完上前去想要扶她,眼睛里面还带着虚假的关切。

“你安心工作,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人的情绪真的是很没道理的事情,哪怕知道程子鸣确实是在设身处地地替她找想,他并没有哪里有负于她的嘱托。

母亲从治疗到后事他都安排得特别好,就连医生在宽慰她的时候都说:“节哀吧,阿姨她在死的时候没有痛苦。”

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的轻描淡写,仿佛母亲的死在他眼里只是一件需要解决的麻烦。

她将自己难以把握命运的惶恐,和这三十次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一次性都发泄在了程子鸣身上,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虚情假意的。

哪怕她知道,那是她的母亲,不是程子鸣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另一个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哪怕他们是爱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为我找想?”楚山卉甩开了程子鸣的手,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自以为是。”

手被甩开程子鸣也愣住了,像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地请假,天天往疗养院里跑,里里外外忙前忙后。

甚至托关系在最好的墓园里面花了一个小平层的钱买到了风水最好的墓地,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评价。

“自以为是。”

“你是这么想我的吗?”程子鸣此刻脸上已经彻底没有笑了。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包括给你安排教育局、附中的工作?”

他家里有钱,他又是唯一的孩子,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根本没有人给过他气受,生活中也没有什么地方是不顺心的。

对于这样的少爷来说,爱人的误解就是这全天下最令他委屈的事了。

“我只是想要你轻松一点而已!”长期积压在心底里的愤怒和不满,就像那开了闸的洪水似地倾泻而出。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不是这里有事就是那里有事,上学的时候你说你要考研考博,写论文忙,工作了你那工地上又一堆破事,我们连一起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是想要你轻松一点…然后…然后分点时间给我而已。”说到最后他语气里开始藏不住哽咽。

0054 前世番外10

自那天之后我就搬出了和程子鸣同居的公寓,也不知道是为了逃避什么,一门心思全部都扎进了工作里,似乎只要忙起来就可以麻痹一切的痛苦。

刚开始,楚山卉几乎每一晚都会梦见妈妈,梦见对方因为疾病而失去血色的面庞、梦见对方眼角不断增加的皱纹、梦见每一次相见的时候,两相无言的遥遥对望。

但是再后来,妈妈再也不曾入梦。

听说总梦见逝去的人,那是因为他们在活人身上留着牵挂。

她是一个失败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无法平衡好工作还有爱情,也许母亲是因为失望才再也不愿意入梦了吧。

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拉回了现实,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她哪怕抵触也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有些问题必须沟通和解决。

在手机接通的一瞬间,她只听到了对面嘈杂的音乐声,她坐在车里,周身的环境很安静,以至于对面那乱糟糟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压迫着她本来就疲惫的神经。

“喂。”

“嫂子是吗?”一个陌生的男声,楚山卉不认识。

“你谁?”

“我是程钰,嫂子我们之前见过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楚山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记忆里确实见过这么个人。

这人是程子鸣的表弟,染着头她欣赏不来的奶灰色头发,鼻子和嘴巴上面都穿了孔,佩戴着闪着金属光泽的配饰。

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程子鸣当时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跟她说,他这表弟是搞音乐的,还是某知名音乐院校的高材生。

“你看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对面和她说话还算是客气。

“怎么了?”

“我哥他现在一直在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伙都看不下去了,听说是和你吵架了,他不好意思张嘴和你和好,我们做兄弟的替他和你说。”话说到一半,流氓轻浮的本性就藏不住了。

语气开始带着促狭,夹着嗓子道:“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我程子鸣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要嫁进我程家的能够从这里排队排到伦敦去!”

光听语气就能够猜出来他学的是谁。

夹嗓子夹了一半开始扯着嗓子嚎,边嚎边吸气:“她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凭什么说我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