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鸿作势挣了一挣,没能把王临风的手给甩开,只得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么日后峨眉派或是什么峨眼、峨嘴、峨鼻子派过来寻衅滋事,你到底还不还手?”
王临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站起身来,说道:“你早些歇息,明早好起来赶路。”
万千鸿微微瞪大蓝湛湛的眼睛,问道:“你不留下么?”
王临风问道:“你……你想我留下来么?”
万千鸿立即扭过头去,说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又是什么香饽饽了,难道人人都要抢着你?”
王临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万千鸿,你可真有意思。你从来都不说一句好听话,但你每次开口,我总是忍不住要笑。”
万千鸿低声说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王临风心中一软,面上却佯作无知之状,茫然说道:“我不知道啊,你说这是为什么?”
万千鸿看出他在拿自己寻开心,脸色一黑,说道:“因为你是个呆子!你快走,别碍着我休息。”
王临风笑了笑,转身离开万千鸿的房间。
他本想着回屋休息,但觉得身上黏腻不堪,于是来到客店院中打了一桶井水,环顾四下悄然无人,便脱去衣衫,把自己全身都擦洗干净。
那井水冰凉刺骨,好在他身子强健,倒也不怕生病,反倒洗得神清气爽。
洗完了澡,他飞速穿戴整齐,正待离去,余光一瞥之间,忽然看见东南角屋脊上坐着一条黑影,原来屋顶上一直有人!
王临风吓了一跳,定睛看去,那人身穿僧袍,头戴斗笠,身形俊伟,神色尴尬,不是玄晧又是谁?惊道:“玄晧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玄晧脸色老大不自在,伸手碰了碰鼻子,说道:“王道长,你刚刚来院中打水,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离开,所以没有出声,自顾自想着心事。没想到你突然开始脱衣服,我……我若是那个时候再出声,似乎也不大妥当……”
他的性子向来直来直去,没想到遇上这桩尴尬事,不由得大为窘迫,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的。
王临风哭笑不得,说道:“我知道了。”飞身跃上屋顶,说道:“你刚刚去应付峨眉派弟子了?结果如何?”
玄晧镇定下来,说道:“那几个女娃娃的功夫勉勉强强,行走江湖的经验也差劲得很,我略施手段就把她们引到城外去了,始终没有泄露咱们的身份。”
王临风点点头,在玄晧身边坐下。
眼望云间明月照耀着大漠上一片孤城,心中陡生怅然之情,说道:“咱们如此欺瞒峨眉派的弟子,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但若是跟她们袒露身份,势必要解释许许多多,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只怕她们不会取信。我师父那般见识卓超、道行深厚,尚且不能相信万老教主是无辜的,何况旁人呢?”
玄晧见王临风脸上犹带着几滴透明水珠,清浅月光之下,犹如珍珠玉露般散发着淡淡光芒,心中微动,肃声说道:“王道长,咱们不会弄错罢?万仞山当真没有害死我师父,对不对?”
王临风说道:“我已经选择相信万老教主,我就永远不会怀疑他。若是你心中存着疑虑,你就不该跟来。”
玄晧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关系到杀师大仇,我事事都力求万分小心,不知不觉也染上这婆婆妈妈的臭毛病了。这几天咱们拼命赶路,我总是在想,倘若是万仞山巧舌如簧骗了咱们,故意哄得咱们去除掉闻人歌,我岂不又成了他手中杀人的剑?倘若是万仞山与闻人歌暗中勾结,故意引着咱们自投罗网,那又该如何?”
王临风想了想,说道:“退一万步想,倘若万老教主真的要坑害咱们,那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万少主跟咱们同行呢?再说了,游少侠还困在闻人歌手中,可见咱们合该去冰湖宫走一遭的。”
玄晧心想此话倒也有理,说道:“游少侠落在那老妖怪手里,不知道要受到何等折磨,那可真叫生不如死……唉,我做过那么多坏事,现在还好端端活在世上,游少侠那等出身清白、刚正不阿的青年侠士却屡遭磨难,这叫个什么道理?”
王临风禁不住伸手入怀,摸到一枚触手生温的滑溜石子,正是游春池佩剑剑穗上所镶嵌的华山奇石“莲台”。
王临风心中满是忧虑挂念之情,说道:“这叫个什么道理,我也实在不明白。我这辈子只想追随师父在武当山静心修炼,可情势所迫,我却不得不叛了师父……难道要做好事,就得先做坏人?我……唉,玄晧师父,我去睡下了,你也早些休息。”
玄晧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王临风伸手拍拍他肩膀,正要下地,玄晧忽然说道:“王道长,你以后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解衣洗澡了。”
王临风停住脚步,转头说道:“我刚才以为院子里没有人。”
玄晧直勾勾盯着他,说道:“君子慎独,不管有没有人,你都该一般守规矩。”
王临风劳累了一天,身心俱疲,无力与他争辩,答应道:“好罢。”
心里却想着,我以前在武当山上练武出了一身汗,便去瀑布底下冲凉洗澡,从来没有人约束过我。我就是要洗,你管得着吗?你怎么不管住自己的眼睛非礼勿视呢?
他纵身一跃,轻轻巧巧落在地下,返回自己的客房中,推门而入。
屋里漆黑一片,也不费神去点蜡烛,摸黑脱去道袍鞋履,便掀开被子往床上一躺。
但觉四肢酸软,皮僵骨涩,长长出了一口气。正待闭目入睡,忽然被窝里伸出两只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胳膊原来床上藏得有人!
王临风大吃一惊,反手扭住那只手。
被窝里传来一声惊呼,接着钻出来一只脑袋。
窗户中透出一束月光,但见那人脸蛋红扑扑的,格外柔美动人,却是玉挽容,笑着说道:“临风道长,你把我扭得好痛,快松手呀。”
他叫王临风松手,自己却抱着王临风的胳膊不肯撒手。
王临风惊道:“小玉?”连忙放开了他的手腕。
玉挽容微微一笑,俯身躺在他的身侧,极为满足地喟叹一声,脸上满是愉悦神采。
王临风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玉,你怎么跑我屋里来了?”
玉挽容娇声说道:“我想你了,好不容易咱们得空在城里歇息一夜,我想跟你睡在一起呀。你随少主去了以后,我就潜入你的屋中,躺在你的被窝里等你。你是不是洗过澡了?你身上可真好闻。”说着在王临风身上深深一嗅,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自从王临风与魔教众人同行,玉挽容每日里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此刻眼神中露出狡黠得意之色,倒像是回到了从前,说不出的灵动娇俏。
王临风心想小玉深夜来找我,会不会是想和我做那档子事?
他舍不得把玉挽容赶下床去,但他今夜已先后与两人有过情事,着实无力再应对第三人,说道:“小玉,对不住,我……我实在是不行了……”
玉挽容伸手掩住他的嘴唇,柔声细语说道:“你不必说,我都明白。来日方长,我不急于一朝一夕,我现在就想和你腻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王临风见他这么关怀自己,心里很是感动,微笑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一个人睡觉吗?”
玉挽容轻笑一声,说道:“我就在你一个人面前做小孩子。”顿了顿,又说道:“我也只在你一个人面前做男子汉。”抱着王临风的胳膊,头倚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