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颤,圣山上石子滚落,巨木倾颓,似有无形巨力自上而下、自内而外地瓦解圣山格局,无尽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圣山内部爆涌而出,各色灵气斑驳,滚滚灵力洪流般涌向周一溪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
地面起伏不稳,在场几乎所有尊者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山崩地裂的可怖景象。
圣山似在崩塌,厚重层云旋转猛缩,露出上方宛如火山口的岩浆险地。
若有人俯瞰圣山,必定会发现,那半山腰上岩浆之?地的火焰生?命,持续萎靡,火红色生?命本源被抽干了,变成普通的泥土回归地面。
而山林中的精怪、所谓无形山魅,同样?碾碎杂糅成精纯的吞噬本源白雾,形成粗壮的洪流。
各色宛如实质性的斑驳灵流,从四面八方灌注到周一溪的体内,从他双脚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从人体七窍,浑身百穴。
无尽灵气爆涌,猛灌,他的肉身晶莹,血脉之?力攀升,力量暴涨。
周一溪只?觉前所未有的恣意,他的表情变得从容而享受,他终于盼来了他的大造化,原来只?要碰着神子借神子之?力就可以。
“啊啊啊啊啊……”金天机从没感觉到如此脏过,就像一波一波的呕吐物如浪潮般在体内翻滚,他的手臂被源源不断的黏液缠住。
那充满腥臭味的古怪黏液从对方掌心和他手腕接触的地方持续不断涌现,甩不开,挣不脱,臭气熏天,浸透了整个衣袖,让人作呕。
他接触过那些古尊,让他神躯蒙尘,肌肤失去光泽,他以为那已经是糟心的极限,所谓尊者内心深埋的尘埃,被释放出来附着在了他的表面,让素来爱整洁的他,呼吸很是不畅。
但没想到那还不算最糟,竟还有这样?的人。
此人内心并没有救任何人的打算,他只?想着他自己,他脑中仅有的念头便是得到一切和如何得到一切,需求太迫切,太精确,以至于神力被激发的一瞬间,整座圣山都被撼动了。
他仿佛化作无底洞,这个洞能吞下一切,他想吞了整座圣山。
野心和贪婪混合的味道令与他相连的神器头晕目眩。
金天机总算甩开了周一溪,或者说?周一溪吸收了山魅吞噬之?灵,不需要借助他,便已然能够继续吸收这地方的天地灵气。
他好似独立于一方天地,力量节节攀升,随手一道清洁术便清干净了自己手上的污秽,便缓缓上浮,沉浸在轮番突破境界的快感中。
只?听轰隆声响,有雷霆在天穹之?上汇聚。
“圣人劫!”
尊者境以下圣人劫!
几乎所有人目光发热,同时油然而生?出无力感,如此短时间内造就一位圣人,神子是神,轻易造就神迹!
“小心!”穆芝老道从圣山上飞出,担心那天劫落到陆形云身上,若真是半口气都没了,在场所有古教?弟子怕是都难以承担神子的怒火。
天道院太上长老瞬间容光焕发:“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周一溪!”
周天元如同透明人一般很识趣地杵在那儿?,并没有不满,也无话可说?。
金天机头也没抬,神迹防御屏障缩到两人大小,恰好笼罩住了他和陆形云。
劫云降下雷霆,任由外人如何惊叹这劫雷如何汹涌如何巧夺天工,神级防御屏障纹丝不动,甚至连声音也被阻隔在外。
金天机嫌恶地看向自己沾满黏液的那一半,他用干净的那半边身体环抱住陆形云,一脸麻木地垂首,对屏障外一切想要拜见他的声音,想要讨好他的声音,想要帮他救人的声音,闭目塞听,置若罔闻。
“神子大人,打开屏障!我有话说?!”穆芝老道焦急地守在屏障外,等?人都走?了,总算看到了屏幕内的金天机,依旧是俊美至极犹如谪仙,却不复往日光鲜亮丽,好像整个人暗沉了许多,显得空洞,空洞得令人胆寒,他收敛了气势,整个人就像蒙尘的明珠,看得穆芝老道莫名?心疼。
“他的心脉还没彻底失活,还有转圜的余地,您别绝望,想想办法!”
“神子大人若是杀光了所有人,但错过了救他的时机,得不偿失啊!”
金天机很茫然,如果穆老这话有用,陆形云已经活过来了,他这话不过是宽慰自己罢了,恐怕连说?话的人自己都不信。
而他起初抓着这一个个人,就是想从这些人身上拿到有可能救人的方法或者灵丹妙药,可看到陆形云危在旦夕的人这么?多,哪怕存在想救他的人,却连一个真正觉得他还能活命的人都没有。
“你以为我抓他们,不是想从他们身上拿有可能救人的药吗。”金天机失望道,“一个都没有。”
想救他的,没本事救,有本事救他的,并不想救,只?想将?自己据为己有,各个贪婪且狂妄。他忍着不适,碰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给他的感受全都远不如他一眼看上的陆形云。
神器和人可能是有心灵感应的吧。
没有一个人及得上陆形云的万一。
他就像尝过饕餮盛宴后?再看味同嚼蜡的隔夜馍馍,再看那腐烂了的果实,发臭的烂肉……他看一眼都嫌,他竟都试了,无一例外都好脏。
穆芝心头发悚,神子大人确实是动杀心了,惹怒一尊天生?神灵的下场,这些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确实死有余辜,但不该死的是年?轻一辈,是教?中无辜教?众。
他赶忙道:“这些老鬼们,活的悠久岁月,尽去钻研保命之?法了,来的这些多半不是他们真身,就算尸横遍野,他们本体还在大陆各个隐蔽角落保存得好好的。”
“顺藤摸瓜也能杀。”金天机淡淡道。
穆芝不怀疑神子的能力,但这件事实在有疑点,古教?冤枉啊。
“这种手段不像是古教?上位者的手笔,我们讲究凡事留一线……让人修为尽失也就罢了,下死手未免太过!”什么?仇什么?怨下死手。
“嗯。”金天机道。
穆芝陡然想到他在圣山之?上窥视山脚,不经意瞥见的一幕觉得很奇怪,不理解,所以一直记着。
好像那时树冠倒下,连距离较远的学阁那位白面书生?还是谁的小子,都知?道帮划开。
而那个叫周一溪的青年?,离得很近,却并没有去看他的朋友,而是看向了某个地方。
那里确实有人隐藏着,是什么?人,他当时没在意,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嘶。”穆芝老道一点点回忆并分析画面中所有人当时的表情,突然之?间表情非常难看。
金天机会跟他说?这么?多,也是因为他才发现,他百般嫌弃的穆芝老头,在这么?多古尊中,竟然还算能说?话的一个,至于其他人,要么?碰一下让他身上多几片灰尘,要么?……还能弄得他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