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男孩用着宫廷最高礼仪,这些曾经都是朱莉教他的,时过境迁,当年的副主席已经白发苍苍,而那个早已成为帝国陛下的王子,又变回了从前模样。

“陛下为什么会来这里?”

朱莉的口吻十分严肃,以莫桀对她的了解,她似乎是在忌惮什么,可他们的关系明明还不错,而且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又能做什么?

莫桀还是把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一遍,并且向她寻求帮助,朱莉沉默了很久,摇摇头无能为力,“燎原岛没有这种药剂,听上去更像是你基因融合的后遗症,这项技术的未知性太大,当初你的祖父,在三十岁的时候暴毙而亡,你只是返回孩童时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就算猜到了答案,莫桀还是略感失望,朱莉劝他说,“你继任之后,戾气一直比较重,星网上可都在说你是暴君,现在既然都这样了,那就保持一颗平常心吧,也许哪天就变回去了,即便帝星没有你,也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式,一时半会儿塌不了的。”

“是。”莫桀像是认命了,在台阶上坐下来,学着朱莉的样子晒太阳,“老师,您为什么会来这里,二十多年来您了无音讯,我还以为您……”

朱莉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留在帝星?”

“您在工会这么多年,德高望重,而且帝星的向导法是最全面的,您可以享受最高等的权益。”

朱莉摇摇头,“权益于我如浮云,我不喜欢那里,那里没有自由。”

莫桀沉默了。

老师是她那一代的天才,在向导学院就已崭露头角,顺理成章进入工会,在工会安排下,嫁给了和他匹配度达到85%的议长,五年后,议长被刺杀身亡,不到一年,老师再次被安排嫁给了一位高匹配度的上将,又过了十年,上将战死,在工会要求下,她成为了安德烈伯爵的夫人…

安德烈伯爵年事已高,不过二十年自然死亡,此时的老师六十多岁,已经是工会的理事,贵族圈子里开始有小道消息,说她的命太硬了,她的三任丈夫都被她克死了。

但工会才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老师的优良基因需要被继承,而和她匹配度高的哨兵们需要一个向导。

就这样,老师被迫嫁了一个又一个哨兵,到她离开帝星为止,前后共有五位丈夫。

像老师这样极端的例子是少数,但工会的强制包办婚姻却是常态,江沫若不离开,她的下场只会比老师更惨。

朱莉撩开雪白的长发,将后颈露出来,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原本微凸的腺体部位干瘪凹陷。

她居然把腺体拿掉了……

“我宁愿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向导身份带给我的不是荣耀,是折磨!我痛恨向哨的羁绊,痛恨被信息素支配,痛恨让我失去自我的生理本能!工会积弊已久,却从没有人想过去改变,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总归还可以改变自己。”

第40章 可以试着接受我吗1903字

第40章 可以试着接受我吗

哨兵是帝星的最强战力,他们天生需要向导辅助,帝星工会一向主张向导是哨兵的附属品,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对向导学院的学生们精神pua,培养他们的附庸的意识,未来为帝星效命,服从工会安排。

常有向导试图反抗,但向导绝大多数体弱,在工会的强权面前,最终都不了了之,皇室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向导一旦婚配自由了,帝星的哨兵军团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就算是莫桀,也只想过整顿工会,而不是取缔它。

莫桀回到小院,心情不是很好,连饭都少吃了一碗,睡前江沫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莫桀问道:“姐姐,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江沫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至少得要找到陛下吧。”

莫桀顿感无奈,“老是听你们说起陛下,那位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沫沉默了一会儿,“他啊……”

莫桀竖起耳朵,忽然想听听江沫对他的评价,虽然他大概能猜得到,无非就是英勇、无畏、强大这些话,或者就是说他冷酷无情,毕竟江沫喜欢追崇他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回应。

江沫笑着说:“大家都说,他是个暴君。”

女孩的回答让他一懵,昏暗灯光下,男孩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江沫的语气十分平静,“他继位七年,开疆拓土,几乎每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战场上,他打下五个小星系,帝星版图空前扩大,惹得周遭的星系很不满,大家都觉得陛下过于好战了。不过我觉得,陛下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一些成就,待到千百年之后,无论毁誉,至少留下自己的名字。”

莫桀的呼吸声都变轻了,从他接受基因融合开始,他这辈子就注定要为王室奉献,也下定决心要青史留名。

他没有朋友,这些念头无人可诉,他也从没想过,最懂他的居然是这个一直不被他放眼里的女孩。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以前我还疯狂地迷恋他,是陛下的小跟屁虫,他都不睬我的,这让我一度觉得陛下就是个无情之人,心也是石头做的,我怎么都捂不热,现在回过头去看,陛下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他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在那个位置上,感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他是个可怜人,当然,他并不需要我的可怜。”

莫桀五味杂陈,心绪起伏不定,江沫看着他的爱意值一点点上升上升,到75后停了下来。

如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哪会有这个耐心听她说这些话,去真正去了解她这个人。

“那现在呢?”莫桀哑声问她,“姐姐现在还喜欢陛下吗?”

这个时候,在等答案的并不只有莫桀,还未入睡的卡普里和时曜隔着一堵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跟着一起提了起来。

她说:“阿列,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当有别的人住进来时,就必须有人要出去,他依旧是我尊敬的陛下,我也依旧感激他曾救我于水火,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其意义,他要成为帝国之星,那我便祝他心想事成。”

时曜和卡普里不由松口气,唯有莫桀不是滋味。如果银龙在这,这会儿怕是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他依旧不死心,也不甘心,“那姐姐现在喜欢的是谁,是时曜哥哥还是卡普里哥哥,姐姐和他们……”

话没说完,江沫就轻轻敲了他的头,“小屁孩懂什么,少打听这些,快睡觉。”

这个话题没能再继续下去,三个男人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江沫做了几个小蛋糕,让莫桀给朱莉送过去,顺便陪她说说话,正在厨房打奶油的时候,卡普里和时曜一前一后堵住了大门,两人难得的和谐,没有争吵,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

时曜问她:“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江沫愣了会儿,下意识看向卡普里,后者的神色很平静,只当个安静的聆听者。

“你是我的哨兵。”

时曜又指向卡普里,“那他呢?”

“他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