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下裹着甜的酸果,若无其事地唤了声柳还青:

“我这?样的妖孽在野外游荡是寻常,你又为何落到那般地步?”

风不问不由好奇,在他咸鱼的那些日子里,在剧情之外,柳还青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柳还青本不想多说,但风不问开口问了,他不由心生一念,讲述了儿时?自?己如何被各大宗门争抢的经?历。

“我并不想炼什么心法,也不想加入什?么宗门,但他们并不在乎我说了什?么,我被拽走时?,手还是脱臼的,像一只用棉花填充的布袋,可以弯去脑后当枕头。”

柳还青用削去外皮的树枝戳了戳野鸡,嫩滑的鸡肉一下就被刺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撕裂下一小块肉。

肉被递到风不问嘴边,他拒绝了,柳还青便?放入自?己口中,慢慢嚼着,慢慢咽下:“我的爹娘,也像一只布袋,紧挨着我想护住我,可当别的宗门赶来时?,他们便?被抛下,被数不清的灵力掩埋得无声无息。”

“我想办法从他们手里逃走,躲在野外,躲在妖穴,一切可能的地方,但还是逃不过,最后被明渊带回玉玄宗。”

风不问道?:“你最后选择留在玉玄宗,是因为明渊?”

柳还青点点头:“他是唯一一个?,对我没有利用之心的人。”

修真界竞争激烈,众人表面和谐恭贺,私下还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又无父无母,一旦加入某个?宗门,可以说这?辈子都是那个?宗门的人。

“这?么说,你选他也是情理?之中。”

风不问点点头,但不解道?:“只是你被我劫走这?么久,怎么没见他亲自?来救你?那日在后山,他可是口口声声说愿意?拿整个?宗门换你。”

“他的伤还未痊愈。”柳还青默默看向他。

风不问从他眼中读出了责问的意?味,愈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被我打到数月卧床不起?天可怜见,我根本没用多大力?,堂堂明渊真人连这?一掌都撑不住,还做什?么宗主。”

就是走个?剧情而?已,又不是要把人打死,犯不着用多大的力?气?。

听到他这?般说,柳还青心下了然。

果然是本命剑出了问题。

明渊没了自?己供血压制本命剑,这?是遭到反噬了。

“其实,我和他并非外界所想那般。”柳还青眸色暗淡下来:“他骗了我。”

风不问转过身来看着他,他的脸一般隐在黑暗里,漆黑的眸里点点水光格外清晰。

“你的意?思是他对你并不好?”风不问有些疑惑道?:“可我听世人说,你是他唯一亲传,他为了你不惜与其余宗门树敌,把宗门利益放在你之后,将一整座灵脉山拱手让人。”

“你受了那般重的伤,他还特意?为你腾出一座小院,给你日夜燃九犀香镇痛。”

“你说他把我扔在满是迷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是为了给我治伤?”柳还青仿若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九犀香可是世上最为名贵的安神香,除了有镇痛安眠之效,对于伤口的愈合也颇有好处。”

风不问见柳还青这?幅反应,一个?可怕的念头忽而?生起。

难不成他的那些伤和明渊有关?

柳还青在片刻的震惊之后,仿若自?嘲地冷笑一声:“果然。”

明渊这?些年在外的所作所为,当真骗过了所有人。

“若我一日剑指明渊,怕是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背信弃义之徒。”柳还青盯着摇晃的火焰,长长的羽睫微微发颤,投下的阴影让他的眸色愈发黯然。

风不问适时?开口:“还有我。”

“你也觉着我背信弃义?”柳还青道?。

“不,我一向不信所谓正义之人的鬼话。”风不问直视他道?:“我只信我所看到的。”

“若是我最疼爱的弟子被抓走,莫说是受了些伤,便?是只剩下半条命我都得找他算账,明渊口口声声为你能舍弃宗门,到如今不还稳坐大殿,哪里有半点愿意?不惜一切的样子。”

“他明面对你好,却将宗门上下的利益矛盾都牵扯到你身上,玉玄宗弟子不喜宗主偏心,对你心有怨言,不与你亲近,等你被他重伤软禁,自?然一个?关心你的人都没有。”

“这?般处心积虑,怕是在得到你之前早已计划好了。”

尽管他久不问世事,但得知柳还青有这?般遭遇,不免义愤填膺。

风不问说话时?,一双眸子难掩冷意?,柳还青默默向他靠近了一些,沉声道?:“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可以换取利益的筹码。”

“是他们利欲熏心,你算倒了霉碰着他们。”风不问冷声道?。

柳还青看着他,道?:“倘若用我能换取你想要的,你会如何?”

风不问脱口而?出:“不换。”

柳还青道?:“理?由?”

“没有理?由。”风不问道?:“有理?由说明有考量,你不是物品,如何能作为交换。”

曾经?有不少人给过柳还青糖衣炮弹,一边说着不会利用他,一边给出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仅凭他的回答,柳还青觉得风不问和旁人不同?,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那你抓我是为了什?么?”

他相信风不问抓自?己不是泄愤,也并非利用,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自?己帮自?己,还故意?不让自?己知晓,这?般用心良苦。

他始终觉得,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风不问莫不是喜欢我?

柳还青不由攥紧了衣角,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想不出别的解释。

从小到大,对自?己有过那方面情愫的人不在少数,尽管都被他拒绝了,但他们做的事都大差不差,都是突如其来、没有缘由得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