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欢冷笑,回:“我猜您在TVB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对组里说话。”
“别以为自己多看过几部电影,就多了解香港。”老K倏地转身,冲着李欢欢接着道:“告诉你,TVB绝不会让我在车上白等那么长时间,什么也不干。你们哪里出问题了,动动脑子想想。轮不到我来教你吧。”
一行人正走到小巴边上,司机大概听到了争吵声,从车上下来,小声问李欢欢怎么回事,李欢欢不理他,仍旧坚持道:“对,是我们预备方案做的不够充分,可大家都有犯错的时候,希望您……”
其实李欢欢心里明白,老K妆都卸了,让他再回影棚几乎不可能,就算他肯,等万事备好,早已过8点了,可她就是不甘心。
老K、助理并翻译一起上了车,司机开了驾驶座的门,正要上去,李欢欢大喝一声:“小段,你这车下午发动机不是出问题了,发动不了了么?叫的拖车什么时候来?”
小段司机多机灵一个人,平常又跟李欢欢一起出车惯了的,听她这么一说,赶紧跳下车,站在路边接口道:“是是是,你看我输牌都给输忘了,对不住几位,这车发动机坏了,上午就一路滋啦哇啦地响,这会儿彻底不动了。正等修车公司的车过来拖车呢。”
“哪有那么巧,你发动试试看。”老K的助理一脸地怒容。
“骗您哪儿成啊?”小段司机一脸轻松地跳上车,插入钥匙,使劲儿拧了又拧,车子纹丝不动。
李欢欢心情好点儿了,一脚来回踢着路边的石子儿,一面看车上。
老K扭头跟翻译说了句什么,又隔着窗户玻璃看了李欢欢一眼,站起身下车,道:“叫出租。”
呵!出租车!八点前你能打到才有鬼。李欢欢心里冷笑,看着老K一行三人远走到路边。
小段司机双手抱胸站在李欢欢旁边,道:“风这么大,挺冷的吧?”
“那你叫他们回来啊。”
“惯的他毛病。现在干什么?”
“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打上车,你什么时候走。”
司机跳上车,拧开收音机,里头正播放天气预报“北京,零下五度到二度,偏北风四级。”
体感温度至少零下十度。
李欢欢在原地又站了会儿,看着路灯下老K只穿一件套头毛衣的瘦高身影,强压下心底的恻隐之心,转身回了影棚。
这个点儿的北京,能打上车,可以上赶着去买彩票了。
李欢欢到底是新人,怒气一散,便开始心底忐忑,到了影棚就给经理打电话,原以为会讨一顿骂,再低三下四地请老K一行人上车,没想到经理在电话里直夸她办事动了脑子有章法,“你是甲方,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0004 第五章
当晚据小段司机说,老K一行人40分钟才打上车,翻译冻得在原地跑了个马拉松。
李欢欢跟着导演的车回,导演给了她一根巧克力,李欢欢吃着吃着,血糖上来,脑子里也静了下来,越想越觉得刚刚那事儿没处理好,她不应该上来就对老K提要求,直接让他再多拍两场。以老K当演员的经验,他肯定经历过太多这种事儿,第一反应当然是反对、拒绝,正确的谈判方式应该是先体谅老K的辛苦、称赞他的专业,接着臭骂剧组不靠谱,耽误了太多功夫,然后可怜巴巴地表达自己是新人,如何辛苦才拿到这个项目,要是第一场就超了预算,往后经理一定不会轻易给她派活儿,最后许诺明天一定让老K6点准时下班。这么一通操作下来,老K就算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至于那么赤裸裸地回绝,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李欢欢悔得直拿脑袋撞车窗玻璃。
“哎,干嘛?要发病回家发去啊。”
“停车停车,我得去地铁里缓口气。”
李欢欢有个怪毛病,思绪杂乱难以抉择的时候,喜欢坐地铁2号线绕圈,来回往复地绕过那么几转后,心底往往有了决定。
导演把李欢欢放到地铁口,盒子里剩下的巧克力都给了她。
这次地铁和巧克力都没能帮上忙,李欢欢转到夜里快十一点,回到家,脑子里还是老K穿着件单薄毛衣站在风里的样子,要不就是老K感冒发烧,躺在病床上肺炎病危……眼瞅着一代巨星就要毁在她手里了,李欢欢看着墙上的时钟,恨不得将时针往回拨五个小时,好让一切重新来过。
“愿东西方诸佛、神能听到信女虔诚忏悔的声音。”李欢欢盘腿坐在沙发上,边用热水袋捂肚子边想:“保佑老K逃此一劫。”
这一想不打紧,李欢欢从沙发上跳起来,把脑子里的佛、神驱了个七零八落老K若果真逃此一劫,她跟他第一天关系就弄得这么僵,往后六天怎么过?
李欢欢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加上白天酸奶喝多了,跑厕所无数次,凌晨终于迷迷瞪瞪睡着了,接到小段的电话,“欢子,7.30公司汇合啊,你经理让你把座位上的东西搬到车上,咱俩一起去酒店接人。”
“啊?”
“没想过有今天吧?”
一瞬间,李欢欢希望那个肺炎病危的人是自己,可惜,她一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赶在7.28分到公司,上个厕所正好7.30,李欢欢奔到座位上一看,傻了眼,竟然是三袋羽绒服!牌子不算著名,但在北京保暖够了。
“经理给准备的?“
李欢欢没能多想,手机响起来小段的连环夺命call又来了,李欢欢拎着纸袋狂奔下楼,小巴已经在马路边等着了,她刚跳上去,车子就启动了,连车门都没关。
“小段,你要不来个急刹把我甩出去吧?”
“姐姐,你多担待点儿,咱这不是赶时间么?昨晚我舅给我打电话了,我要再迟到,我这工作就得让给我二表弟了。”
“我真心的。”
“你咋啦?”小段扭头看她一眼,跟见了鬼似的,差点撞上前面的小轿车,幸亏踩刹车踩得及时,李欢欢就势爬到了副驾的位置,仿若如此,就能回到昨天白天车里其乐融融的时候,“你这脸比我家马桶还白。”
“呸,小学毕业了吗?什么破比喻。”
一大早,李欢欢刻意头未梳,脸不洗,更庆幸整晚闹肚子,一张脸,除了眼底两个跟被人揍过似的黑眼圈,确实跟纸差不多白了。
“不至于要卖惨吧?”
“至于,当然至于了,我现在就怕老K的样子看上去比我还惨,那我就真惨了。”
集团公司到老K所住酒店距离很近,不堵车20分钟就能到,小段又不怕死地打开了那个警报器,一路红灯绿灯也不管,只要没车就往前行,结果7.45就到酒店楼下了,李欢欢坐在那里不动弹,过了半晌,小段问她“你不上去?”
“容我再多呼吸两口自由、尊严的空气。”李欢欢深吸一口气,决然地拎起羽绒服袋子,下了车。
老K他们住17层,李欢欢轻轻地敲了门,也不敢多敲,敲完在门边应着,没多会儿,助理出来,看见是李欢欢,什么都不说,只把门敞着,转身又进里边去了。
李欢欢不请自到地跟进去,站在玄关处,道:“大家都起的挺早……呃……车子连夜修好了,正停在楼下……北京天冷,给大家准备的羽绒服,今天降温,正好用得着……”李欢欢话没说完,老K从里间出来,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冷着脸从她面前经过,当她不存在一样,李欢欢本来要道歉的,想好的话一句都记不住了。目力所及,老K的冲锋衣比昨天的毛衣好点儿,但也扛不了北京的严寒,她双手举了举手中的袋子,“羽绒服……”老K如没听见一般,径直出了房门,助理跟在后头,朝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