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初满眼失望, “你……为了国事,宁愿断肠,也要负……我”
“云初,我……”陆轩脸上满是冷汗,身体一阵阵的痉挛。
“你有没有想过……” 云初一字一顿,“你这样当众毁了我的清誉,黎国还会要我去和亲吗?黎国大兵压境,哪怕只微小的一点摩擦,他们都会打过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毁了我的清誉,正好给了他们打过来的籍口……”
陆轩一阵呆愣,显然这些他都没有想过。
身体又一阵剧烈的痉挛,扑的一声,一口鲜血奔涌而出,他剧烈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太后答应过,无论如何,她都会保住你的命……”
“……他不过是个帝王清客,单纯如三岁顽童……”江贤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云初苦笑,她早该听他的,陆轩,不适合她。
可惜,她却要付出死的代价才看懂这些
“云初……答应我……无论多苦,都要活下去,嫁给楚乡侯……我相信姚相爷会说服黎国使者,说服镇国公的……”腹痛难忍,陆轩已语无伦次,鲜血顺着嘴角汩汩而出,“云初……好想能和你一起看日落……一起弹曲做赋……云初,答应……我……我……”他艰难地哀求着。
脸色因断肠的疼而扭曲,可那黑眸中依然是满满的深情和不舍,感觉到怀里的体温一点一点地逝去,云初心如刀绞,前世的他就是这样用一双满是深情的眼望着她,和她相拥而死,这一世,因为这双眼,她毫无选择地爱上了他,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受断肠之痛,尽管心里有滔天的恨意,恨他背叛了她,恨他如此无情,恨他如此幼稚,此时面对他生命即将逝去,却又不忍心不答应他。
狠狠地咬了咬牙,云初果绝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已渐渐无神的眼底掠过一丝锥心的痛,陆轩却冲云初一笑,那笑意未达眼底便因剧痛而扭曲,没了往日的温暖和颜色……
他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凄楚和华丽本是孪生,这一场华丽的爱情,因为志向不同,注定了要用凄楚来收场。车外的声音渐渐模糊,董族人愤怒和厌恶的目光也离她越来越远,云初软软地倒在了陆轩的身上……
“……什么?”黎国使者黎斌错愕地睁大了眼,“彩云公主竟然和人私奔”猛地一拳捶到案上,“都说她生性**,不想竟**至此”
“大人,你先喝口茶消消火,姚相爷还在外面等着见您?”副使欧阳镜接过侍卫端上的茶,亲自斟了一杯,递上前。
“等我?”黎斌满脸怒容,“等什么?还想说服我答应让这个**去和亲”他转头吩咐欧阳镜,“去回了姚相爷,彩云公主竟做出如此羞辱黎国之事,他们就等着承受我们万岁的冲冠一怒吧”
“大人……”欧阳镜迟疑,“我们是不是听听主上的意思?”
万岁之所以要娶彩云公主和亲,是看好了她高明的医术。她为人如何,却并不重要。
“万岁已经说了,和亲之事由我全全负责”黎斌叹了口气,“听说彩云公主名声不佳,我临来之前,楚乡侯还惴惴不安,求我……”他忽然顿住了,“我们大兵压境,只缺一个理由就可长驱直入,直捣栾城,万岁让我来求娶彩云公主,不过是知道镇国公是牌坊门第,不会让她和亲,找个出兵的理由罢了……”顿了顿,他声音缓了下来,咬牙道,“彩云公主做出如此丑事,辱我国家,我们正好可以借机起兵”
“可是,万岁对她的医术……”欧阳镜不死心地提示。
“万岁不过怀疑她是黎国药王的徒弟罢了……”黎斌不耐地摆摆手,“我国医术高明者比比皆是,还不缺她一个”
第一百九十章对决(上)
仔细想想,欧阳镜觉得也是,万岁虽然尊医,用人却更重品质的高贵,像彩云公主这种德行,不要也罢,就点点头应了声是,悄悄退了出去。
在门口遇到侍卫敲门进来,捧上一枚白虎玉佩,回道:“回黎大人,欧阳大人,白虎公子有信传来……”
白虎公子?
黎斌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之前万岁曾嘱咐过,“……以天之四灵之一的西宫白虎命名,手下奎、娄、胃、昂、毕、觜、参七杰神出鬼没的白虎公子是黎国隐于栾国多年的暗蝶,以白虎玉佩为凭,看到他要慎重对待,如朕亲临……”
眼前闪过万岁提到白虎公子时那尊崇而凝重的神态,黎斌接玉佩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伸手从怀中掏出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两块玉佩合道一处,形成一个完整的满月,身子不觉一震,黎斌朝白虎玉佩拜了三拜,问:“白虎公子现在何处,快传……”黎斌吩咐道,继而又道,“不……不……不用,带我去见他”
说着,黎斌理了理衣服,做出一脸恭敬的神态。
“白虎公子没来…”侍卫恭敬地回道,“这玉佩是一个俊秀少年送来的,还送了一封信儿……”侍卫说着,双手将信呈上。
看了信,黎斌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大人,白虎公子有什么吩咐?”欧阳镜疑惑地问。
“他让我坚持要彩云公主和亲……”黎斌声音有些无力。
“那……我们……”欧阳镜面色迟疑。
黎斌摆摆手,“传姚相爷进来……”
“是,属下这就去……”欧阳镜轻松地应了声,想起什么,回头又问,“姚相爷送了一幅颜氏的真迹,五子拜寿图,您看……”
黎斌眼前一亮,点点头,“收下……”
……
冷月如霜,透过窗上的铁栅栏倾泄下来,蜷缩在潮湿冷硬的草堆上,云初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不相信,陆轩就这么背叛了她,她更不相信,陆轩就这么死了,死在她的怀里,眼里还有着一抹浓浓的深情,浓浓的不舍,浓浓的不甘,好似前世的他。
“你们在外面看好了,谁来了也不许进……”
姚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云初没有焦距的目光渐渐地汇到一处,无神地望着门口。
吱呀一声,柴门被从外面推开,姚阑端着一个银质雕花托盘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柴房潮湿阴冷,妹妹还住的惯?”她盈盈地笑着,语气向往常一样的亲密,却隐隐透着股炫耀的意味。
没言语,默默地看着她把银质雕花托盘放在地上,把上面的酒菜一一摆开,又斟了满满一杯酒,云初把脸转向窗外。
“妹妹就要走了……”把酒递到云初跟前,姚阑微微笑道,“姊妹一场,我来送妹妹一程……”
送她一程?
云初扭过头,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公主,白天和陆轩私奔被抓,姚相爷要把她带走,交给太后处理,可是,董国公强势地提出她已嫁给董爱,生是他董家的人,死是他董家的鬼,朝廷无权干预他的家事。
出师无名,姚相爷最后也不得不让步,任由董国公把云初带回国公府,但也义正言辞地强调,云初不仅是董家的儿媳,也是太后的义女,叫董国公不要擅动。
姚相爷和董国公第一次交锋,董国公的强势和朝廷的软弱便初露睨端,但云初想,董国公的野心再大,时机不到,他也不敢一点都不顾及万岁和太后的态度,私自就把她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