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此话当真?"对太医的话将信将疑,离在天不觉松动了几分。"要是她还是不醒呢?"

"那老臣就用针刺她的死穴,如果殿下坚持要让她今天醒的话,老臣一定让她醒,但是醒过来以后怎么样就不一定了。"

"你......"

雪澜想离在天此时的脸色一定很好看,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的脸都要绿了。

"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你要是多伤着她一点,本殿下就要你的命!"离在天放了狠话,然后坐到了床沿上。

不要,绝对不要!!雪澜心里疯狂的?喊,可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连动动眼皮都不行。感到有人执起了她的手,心里突然怕得要死。

有什么东西,冰凉的、尖锐的,在她的左手食指上划着圈圈,然后逐渐移到她指甲和皮肉之间的相连处,一点一点向里伸进,痛--他就不能给个痛快么!这样一点点加深的疼痛,顺着她的指尖、手掌、胳膊,传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都抽在了一起,每往前一点跟着痛一分,手掌不听使唤地痉挛,全身的血管都要爆开了。

离在天窝囊地不敢看,太医本也有些不忍,感到手上的抽/动,终是把心一横,狠狠地拧了一下。

"啊--"像是冲破了某种阻碍,一声微弱的呻/吟自她的喉间溢出,雪澜随之猛地睁开了眼睛,像诈尸一样,还吓了太医一跳。

离在天闻声飞扑到到她的床边。"你终于醒了!"声音中又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早就醒了好不好。雪澜看着离在天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这个人是离在天?她见过他两次,都是那么英俊潇洒,这会儿怎么这么邋遢?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离在天对自己的失态也有几分恼怒,他这是干什么,她可是雪家的女儿啊。想到这里,他的脸又变得阴沉可怕。

"醒了醒了,姑娘你可算醒了啊。"太医擦了才额头上的汗珠,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赌对了,这方法对刚闭气的人许是有效,但是昏迷中的他还真没试过,别看方才说的头头是道,其实都是装的,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雪澜没心思注意这些,无论离在天还是太医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她现在满心思都是一件事。颤抖着抬起手臂,一个小小地动作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前胸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她不甘心,还试图扭动脖子。

"你要干什么,不许动。"离在天按下她的手臂,冷冷说道。可是雪澜不听他的,还要动。

"姑娘,你这样会伤口会裂开的。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太医凑到雪澜的面前,把耳朵贴到她的嘴边。

雪澜嚅嗫着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五天没有进水,嗓子火烧一样的难受,太医识趣地给她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又凑到她唇边。

"她说什么?"离在天挑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阴冷。

太医苦笑了一下,"镜子,她想要镜子。"

"什么?"镜子?离在天有些傻眼,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醒来第一个想的竟然是镜子。可是,他能给她么?她现在脸上有四道长长地伤疤,还没有愈合,上了药以后黑黄黑黄的,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他知道雪澜曾经的美貌,也知道美丽的女子有多在乎自己的容貌,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真的受得了么?不,不对,这不是他该关心的,她是雪家的女儿,无论受到怎样的痛苦都是罪有应得,他虽然喜欢她,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饶恕害死他大哥的仇人!她要镜子,那他就给他镜子,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丑陋的样子,最好痛不欲生。

离在天不顾太医的阻止端起桌上的铜镜,来到雪澜的面前。"你确定你要看?"问雪澜也是在问自己,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只要雪澜摇摇头,他会把镜子拿走。

可是雪澜对他投去肯定的目光,表情有点诡异,可是离在天没有注意到。

离在天缓缓地举起手,雪澜瞪大了眼睛,可是镜子里的人是她么?

"呵呵,果然是我啊。"过了片刻,雪澜突然轻轻地笑了,笑声里竟然是释怀的。她早就猜到了,只是进一步想确认一下,没想到还比她料想的好一点,只有四大伤疤,她本来以为会纵横交错呢。

雪澜的反应大大出乎离在天的意料,他以为她会惊声尖叫、吓晕过去,或者拼命地否认,但是她竟然释怀了,还那样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还是她的意志太坚强?

一旁的太医却没有离在天想的那么乐观,皱了皱眉,这位小姐的样子完全不正常。

雪澜干笑了两声,这就对了,要笑,爹爹说过,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看见你的愤怒和痛苦,因为那会让他更加看清你的弱点,要笑,笑里藏刀。

何况啊,爹爹,我想在一点也不痛苦。

34 前尘忆梦(九)

又过了十日,雪澜的伤大致好了,连太医都惊叹她体质的恢复力。十天来雪澜照常吃、照常睡,有时还会照镜子打扮一下,当然她的脸已经不复从前的美丽了,但是她好像丝毫不在意般,整日笑眯眯地,几道狰狞的伤疤挤在一起,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不会被自己吓到?"离在天站在雪澜的身后冷嘲热讽,看着她对镜梳妆,镜子里映出一张扭曲的脸,心里竟莫名地抽痛。

雪澜甜笑了一下,暗红色的伤口随着肌肉收缩,脸上微微有些刺痛。她自己也知道她这副鬼样子看在离在天心里有多么难受。"要是这就受不了了,以后可怎么办?"

"你还想有以后?"这话存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也对,没有以后了。"还是笑,然后不再说一句话。

离在天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了。他感到很挫败,这个女人简直刀枪不入了,这几天对她极尽侮辱,可是在没有半点效果,完全是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自说自话。他觉得痛苦、矛盾,雪澜是雪家的女儿,她的二哥杀了自己的兄长,他的大哥,和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除了母妃之外最亲近的人,对于他们这些身在帝王家见惯了勾心斗角皇子们来说,一份真挚的亲情有多么可贵,可是他就这样被雪云锦杀死了,他恨透了雪云锦,发誓要让所有雪家的人不得好死!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她救过他,他喜欢她,他是该知恩图报,还是该挥剑断情。

挥剑断情?呵呵,其实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的样子就印在自己的心里,曾以为那个背着她的少年是她的心上人,还为此伤心失落。当再见到那根白玉簪的时候他是多么欣喜啊,以为人海茫茫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她,可是没想她竟然是雪家的人,雪广源最疼爱的女儿,这让他情何以堪?

"殿下留步。"太医后面叫住他,"殿下那天让老臣想治好姑娘伤疤的办法,老臣已经想到了。"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离在天闻言一阵高兴,可是心里又有几分挣扎。他不该这样关心她的,他打了她,后悔过、难受过,但那也是她活该,谁让她投错了胎成了雪家的孩子呢。

"江湖上有一个叫风影楼的门派,善于制毒,里面有一种叫玉颜脂的膏药,虽然有毒,但对疤痕有奇效,特别是这种新疤,只要能弄到,就可以让小姐回复往日的容貌。"

"可是你说有毒?"离在天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毒是可以解的,老臣对毒术还自命有几分研究,可以试试。"

"你会制毒?"又是问题的重点,不过离在天已经不想追问了。"在哪可以弄到玉颜脂?"

"不知道,风影楼是个很神秘的组织。"

"那你不是说废话呢么。"离在天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玉颜脂是吧,他记下了......

三天后,离在天兴高采烈地捧着一瓶玉颜脂来到雪澜的房里。为了这一小瓶药膏,他几乎翻遍了整个云城,甚至动用了离央安插在南瑶的暗探,终于在南晨清宠妃的寝宫里找到了。这样迫不及待地要给她送去,就是想让她开心,现在她虽然在笑,却像一具行尸走肉,他想看看她真心的笑容,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

甩掉自己的仇恨,这几日离在天不断说服自己雪澜有多么无辜,她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她的哥哥做什么、父亲做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应该迁怒到她身上。况且她还救过自己,理应知恩图报不是?

紧紧地握着瓷瓶,手心有些出汗,他竟然紧张了,她恢复了容貌后会感激自己么,会原谅自己么。

"这个是玉颜脂,可以去除你脸上的疤痕。"把瓷瓶地道雪澜的面前,离在天别扭地示好:"这些暂时先擦脸,身上的我以后再想办法。"

"......"雪澜有些疑惑,伸出手,慢慢地接过,拔下布塞,将瓶口凑近鼻端,轻轻地嗅了一下。色泽莹润、香气淡雅、膏体细软,果然是玉颜脂。曾经她不小心刮破了脸,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道伤口,根本不会留疤,她却藏在被窝里不敢见人,后来爹爹花重金弄来了一瓶玉颜脂给她擦脸,没想到用了以后第二天疤痕就尽数脱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伤过的痕迹,那时正值选秀,丁太傅的女儿却伤了脸,于是就分了一半给她,后来丁小姐进宫做了妃子,成了国主南晨清最宠爱的女人,那半瓶玉颜脂也不知用光了没有。

想到曾经的闺中密友成了贵妃以后那趾高气扬的样子,雪澜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讨厌了,听说云城被破的时候她随着南晨清殉国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