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只有在快死的时候,紫府坍塌,识海才会不受控制开放,这代表,他们的修为和灵魂正在消亡,灵气反哺,回归天地梵炁。
也是,天道给祂选的那处睡觉的地方,即便是已经飞升的仙人重返,想过来都得丢掉半条命。
那个人从上面掉下来,必死无疑,更何况他的心头血都要流干了。
所以,这个人用心头血浇他,是想让祂开花吗?
修真界的每个人都听过一则传说:优昙婆罗三千年一现,花开刹那,必有圣人飞升。
这是真的,优昙婆罗花开便会回归天国,不仅如此,花开之时必能携带一个人飞升,哪怕此人之前半点修为也无,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可刹那修为暴涨,成佛成神。
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携带飞升,优昙婆罗花是清圣灵瑞天国之花,只会挑选天下大德大圣之人。
这个人类的心头血如此暴虐黑暗,可见浸了何等的杀业和魔气。
就是优昙婆罗花开,也不会渡他的。
现在的修真界,这么没落了吗?连这世间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优昙婆罗开花,除非优昙婆罗自己想开,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拿心头血催优昙婆罗开花,是绝对不行的。还不如直接做开水白菜,还能尝个新鲜。
一阵风雪袭来,冶昙下意识偏了偏头。
风雪停驻,面前站着一个人。
冶昙缓缓抬眸,入眼一张寡欲尊贵,十分俊美的脸。
那张脸上的神情分明波澜不惊,却扑面而来的冷戾危险。
一种至强者身上特有的沉静孤洁的气感,就如同绝世神兵身上独有的清寂庄圣之美。
视线撞进那双漆黑冷静的眼眸,瞬间被锁住,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目光下静止变慢。
就像同时望见时间长河过去的无数辉光,死亡残酷纯粹的美学,生之刹那绚丽的静默,同时倒在那双寒潭一样平静无波的眼底。
为他摧毁的,因他绽放。
被他收割的,因他永恒。
连冶昙也不由怔然凝眸,为着天地造化的偏爱和无情,因这系寄无数生死美学的人,他亦要死了。
鲜血溢出苍白紧抿的唇角,那张俊美尊贵的脸眉目却仍旧沉静从容,像沉于井中万年的墨色古玉,寡欲淡漠,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动容。
就像那些在他手中明灭的众生的生死,乃至他自己的生死,于他眼里,并没有任何不同。
谁杀了他?谁能杀他?
冶昙的目光轻轻从对方英挺的鼻梁往下扫,到苍白流血的唇角,到禁欲的喉结。
修真界的修士人均喜好白衣,翩然若仙,这个人却一身墨色玄衣。
这玄衣穿在他身上,纵使风雪之中也纹丝不乱,犹如帝王的衮服端严尊贵。
然而,却见……利刃穿心,鲜血沿着濡湿的刀柄蜿蜒,浸向执着刀柄的冶昙自己的手指。
是,我在杀他!?
冶昙怔然,望向对方的眼眸,缓缓蹙眉:只是被化形而已,不至于此。
第2章 天命之书 天道新的传人
冶昙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祂在对方濒死溃散的紫府识海之中,方才曾心念一动,想到这个人会死。
因为被对方的心头血污染了,识海毫不排斥祂,顺应祂的心念,立刻回溯重现了这个人被一刀捅穿心脏的记忆。
但,为什么是凶手的视角?
“子桑君晏,你不是真玉王朝最尊贵的太子吗?不是天道传人,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能的飞升者吗?你怎么没飞升当成神仙?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讨厌你,都恨你,都巴不得你死。你没想到吧,连我都讨厌你!”
凶手的声音透着天真可笑的得意,比起小人得志,更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以为在地上打滚就是报复了大人一般,愚笨的可怜,因此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杀伤力,叫人比起厌恶,反倒先心生几分怜悯。
植物是不需要移动的,冶昙随遇而安,以凶手的身份看着面前这个叫子桑君晏的人。
天道挑选的传人,天道又抛弃了,一万年后的天道也一如既往的无聊。
子桑君晏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是抬手握住对方的刀,一点一点从自己心口抽离。
凶手似乎想后退,却因为太害怕了,只挪动了一下便呆愣在那,腿一直发抖。
直到子桑君晏的脸色明显苍白起来,唇角再一次涌出一股血污。
在他们周围,里里外外围着无数修士,每个人的眼神都夹杂着恐惧和扭曲的兴奋。
“得手了,他受伤了!现在是杀他最好的时候!”
“我们一起上!”
“杀!”
冶昙此刻和凶手共享视角,凶手一动不能,祂也一动不动,看着子桑君晏那张俊美的脸朝祂靠近,漆黑淡漠的眼眸像是墨色的深潭一般,冷静映出周围模糊扭曲的人群。
时间流速变得无比缓慢
利刃抽离心脏。
灼热的鲜血溅湿冶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