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齐想着范承轩刚走,心里思量着,她不知道陈江坤有没有看到范承轩的车,因为拿不准,也不赶贸然试探。于是对着陈江坤说:“去我家吧,好歹休息一会。”
回到家,谭思齐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才发现有几乎十几个未接电话,除了一个是秦祖新的外,其余都是陈江坤的,分别都是不是时段打来的。还有很多短消息,都是问她在哪里,怎么了之类的。谭思齐心里一阵难过,转头看向陈江坤,陈江坤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谭思齐看着,笑了一下,这个人连睡觉的姿势都这么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于是悄悄的走上前去给陈江坤盖了一床小被子。自己也到房间里面躺下,折腾了一晚,谭思齐半点睡意也无,睁着眼睛看着天亮起来。
七点钟的时候,谭思齐起来,出来看见陈江坤还睡着。便走到厨房做了两份简单的早餐,热了点奶,将速冻的小馒头蒸了一盘,端到餐桌上,还有一小又叠咸菜。
第8章(下)
陈江坤醒来的时候,谭思齐正在收拾桌子,看着谭思齐身影,陈江坤咧嘴就笑了,笑得柔和而忧伤。谭思齐见他醒了看着自己发呆就说着:“别发呆了,快起来,把被子抱到客房里面去,卫生间有新毛巾和牙刷,我刚拿出来给你用的,收拾完了快来吃早饭,我得上班了。”
陈江坤笑着按谭思齐说的话一一做妥了,两个人便坐下来吃早饭。谭思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夹着咸菜,吃得很快,见陈江坤看着自己不动手,便说道:“快吃啊,看我做什么?”
“思齐,要是每天都这样,该有多好。”说着,便伸手拿过一个小馒头吃起来。
谭思齐听陈江坤这么一说,人一怔,心里一下子就难过起来,没了胃口,胡乱吃了一点,便和陈江坤一起出门。
陈江坤开自己的车送她,两个人在车里都很安静,没说话,快到谭思齐公司的时候,陈江坤突然说道:“思齐,我可能在秦政委这里再待一年就要调到总参了,我想快点把我们俩的关系定下来,我也好向上面打报告。”
谭思齐听着,心里一怔,不晓得该如何说,一想到陈江坤昨天在暗夜里出现的身影,就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嗫嚅着:“陈江坤,我,我……”
“也没那么急,思齐,你再想一想,我可以等,等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别怕,只是打恋爱报告,不是打结婚报告。”陈江坤还是温和的语调,眼睛也不看谭思齐,只看前面的路。
谭思齐心里苦不堪言,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到了公司门口和陈江坤说了再见,刚走了两步,便听陈江坤在后面叫着说:“思齐,你要仔细想明白啊。”
上班的时候,思齐拿着笔在白纸上画圈圈,唉声叹气。心里想,没人追求的时候一个也没有,有人追求了的时候,一下子来了两个极品军装帅哥,随便带一个出去,都让她面上增光。可是也让她陷入了两难境地。要是这两个帅哥没有交集也还好,偏偏是不论个人关系还是家世渊源,都是盘根错结,而且一个帅哥还有一个未婚妻,中间还有一个从小把她养大的秦祖新,这一点她也不能不考虑的。
“咦,思齐,你这是怎么了?”同事SUSIE倒完水从她旁边经过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道。SUSIE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一直与谭思齐比较聊得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郁闷。”
“郁闷什么呀,看你最近桃花正好啊,今天早上还看到一个极品帅哥送你上班呢,开得是军车,原来你要做将军夫人啊。”SUSIE打趣着。
“说什么啊,这是哪跟哪啊?”
“穿军装的好啊,身体棒,品质好,前途也远大,而且送你那个帅哥又长得那么帅。”
“这就叫好啊,那我介绍你认识吧。”
“这还不叫好啊,那你说什么叫好?”
“像我们老板这样就好啊,有才华,有事业,长得好,又年轻,而且事业完全依靠自己的知识,又不是那种暴发户。最难得的是对老婆好,上次不小心在等电梯时看到老板给她老婆系鞋带呢。这才叫好啊。”
“你想什么呢,论长相,年纪,你那位不比老板差啊,至于才华、事业没接触过,我不好妄下断语,不过那么年轻,就是校官了,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谭思齐的老板是IT界的明星偶像,因为形象太帅,经常拿做与明星相比,却有着明星不具备的气稳重与气度。因此公司的女同事只要谈论起好男人时,便以这位老板为坐标。
见谭思齐沉思不语,SUSIE又继续道:“像老板这样的男人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不要要求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呗。这么挑,难怪没人敢追。”
谭思齐又与她瞎贫了几句,继续陷入内心交战的局面,心里不时闪现着陈江坤、范承轩、还有宋瑶瑶的脸,还有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丢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陈江坤和范承轩两个人都没有来找她,陈江坤还经常打电话,范承轩连电话也没有。谭思齐的压力虽然小了些,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隐隐有些失望。她时常想起那个晚上灿烂的烟花,美是美,可是凋零的也快。还有范承轩的拥抱,那样用力,那样紧,几乎要让人窒息一样。谭思齐对范承轩是动心的,这种动心会让人心跳脸热,会让人激动不已,与陈江坤带给她的感动不一样,陈江坤也会让谭思齐感动的哭泣,可是心却如止水。
原来感情这么复杂难辩,原来感情也需要那么多的机缘巧合,甚至还有很多世俗缠绕。也许复杂的并不是感情,真正复杂的只是人,是人让感情变得复杂。
第9章
后来,谭思齐经常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在机场遇到秦祖新,或者没有上秦祖新的车,那样就不会认识陈江坤,又或者她没有答应陈江坤去参加那个联谊会,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同。可是命运是一只翻云覆雨的手,过去的那些时光都不可能重新再来一次,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这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与陈江坤的认识极其偶然。年前冬天谭思齐出差下了飞机,刚出大厅,一阵寒风便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把衣服紧了紧向出租车处走去,老远就望见排着长队,谭思齐暗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个队不知又要排到什么时候了,只望自己不要感冒了就好。前两天出差去广州的时候,听分公司的同事说那里阳光灿烂,穿件单衣足矣。她为着贪方便,真的就只穿了单衣,完全没有顾忌北京三九的天气,外面套了件大衣就去了。去的时候还好,也没有这么冷。
腊月里,下午三四点,天就灰起来,阴暗暗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谭思齐也顾不得这许多,只想快点回到家去。于是裹紧衣服向等车的人流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阵车鸣,谭思齐以为是自己挡了谁的道,连忙四下里看过去,也没见身后有车,于是又缩回脖子低着头向前走。却听见一个声音叫道:“思齐,思齐。”
谭思齐寻着声音望过去,一见车里面的人就开颜笑了起来。像那车快步走过去,也不客气,直接开了后车门一头就钻了进去。人还没坐稳,就一连气的说道:“冻死我了,爷爷你真好,居然碰上你的车,要不,我非感冒不可。”
这个被谭思齐称之为爷爷的人看上去若按谭思齐这个称谓那就真是有点过于年轻了。那个人看上只四五十岁的模样,一脸和善,正笑眯眯的看着思齐双手不停搓着。过了一会才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咳,爷爷你不知道,我到广州出差去了,那里暖和的很,我去的那两天,北京也没这么冷,反正只去一两天,我图方便,就只穿了件大衣,这一回来,没想到就赶上了冷空气,真倒霉。”谭思齐在秦祖新的面前很轻松,一副小孩子赖皮样。
秦祖新是谭思齐外公的弟弟,谭思齐外公三兄弟,秦祖新是老幺,三兄弟隔得年头较大,谭思齐外公是老大,与秦祖新足足差了十多岁。兄弟三人出生在湖南一个平原与山区结合的小村子里面,谭思齐外公没读过书,帮着父亲务农养活一家人,秦祖新出生在解放后,读了个高小之后,家里大人是不允许他继续读书的,因为谭思齐外公力排众议,才能走出那个村子读上初中。后来又赶上部队来征兵,秦祖新去应征,一路通过,于是就进了军队,成了今天的秦祖新。在当兵之初,谭思齐外公总是省下一年在农田里刨出的血汗钱寄给秦祖新,说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那个时候,为了讨生活,谭思齐外公和另外的一个兄弟一起举家迁到湖北的一个平原农村,那个时代,完全靠着肩挑手提,秦祖新的二哥也在这次迁徙中染病亡故。于是谭思齐的外公便领着一大家子人在湖北扎下根来,硬是挣下了一个家,这个家普通平凡,与一般的家庭别无二致,可是却温馨幸福,敬老的,爱小的,和乐融融。秦祖新那时只是普通一兵,无钱无权,而且还得时时仰仗家里,因此,家中父母送终这些事情均由谭思齐外公一手操办,从未给秦祖新添过任何麻烦。
今天的秦祖新已经身居要职了,与当年那个农村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他的心里,一直感念着他的大哥也就是谭思齐外公当年对他的庇护,如果不是他大哥一力支持,也许他就一辈子待在那个贫穷的小村里过着最普通的农家生活。那种生活,对于现在的秦祖新是不可想象的。所以,秦祖新一直思量着要报答这个在农村辛苦了一辈子的大哥。
可是在秦祖新还没有开始付诸实际行动的时候,谭思齐一家人就在那场举国皆惊的洪水中遭遇不测,因为谭思齐暑假到同学家里去玩,所以躲过此劫。洪水来的时候,正是半夜,一家人在睡梦中安然离世。谭思齐的外公中年丧偶,膝下只有谭思齐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后来一直再未续弦,独自拉扯女儿成人,也一直跟着女儿女婿生活。谭思齐的母亲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家人出事那一年谭思齐15岁。
家庭变故后,谭思齐年纪尚小,又举目无亲,正走投无路之际。秦祖新这个的年轻爷爷便将谭思齐接到北京,开始照顾谭思齐的生活。虽然谭思齐唤秦祖新爷爷,其实在内心里面是拿他当作父亲看的,谭思齐有时暗暗的想,若父亲在世,也是与秦祖新差不多的年纪。
“爷爷,你怎么会在机场啊?”谭思齐这声爷爷叫得噶嘣脆,秦祖新对谭思齐也是真心疼爱,一直看她如自己儿女一般。所以谭思齐在他面前也总是小孩子心性,就跟三五岁一般。
“我也是出差回北京,没想到碰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在那里瑟瑟发抖。”
“爷爷你就好了,出差有人接送,哪像我,还得自己坐车。”
“你个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啊?找个对象,不是就有人又接又送了吗?”
谭思齐一听这个,整个人蔫了下去,向秦祖新身上靠过去感叹到:“别提这个了,我也纳闷呢,爷爷你说我,不说长得倾国倾城,貌美如花,也还说得过去吧,面向大众还是可以的吧。怎么也是名校毕业,受过高等教育,从事高尚又时髦的IT行业。我又不用人养活,自己养自己,如果需要的话,让我养家也可以,我有公司期权呢,可值不少钱,我们公司股价在美国是价格最高的中国公司。做饭家务我也来得了呀,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出钱请钟点工嘛。你说,整么就愣是没有人追求我呢。”边说着边往座椅后背倒。刚一倒下去,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追我,大概是因为我太完美了,所以一般人都没有勇气追求我了。你说是不是?”说完,一双眼睛炯炯的满怀期待的看向秦祖新,没待秦祖新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唉,原来太好了也是缺点。”说完,又似十分沮丧的向座椅后背躺下去。秦祖新和司机都被谭思齐的举动逗得忍俊不已,秦祖新笑着说道:“你这个丫头呀,迷迷登登的,要算别人对你有意,你也不留心,你大学的时候不是有个男生总借故打电话找到家里来吗?那难道不是追你?”
谭思齐一撇嘴说道:“我哪知道啊,他又没说喜欢我。”
“这种事情,刚开始只能意会,总得试探试探,哪能一上来就说个清清楚楚,你这个丫头呀,一到关键时候就犯糊涂,将来非吃大亏不可。”
谭思齐笑了笑不以为意,倚着座椅的靠背歪躺着,眼睛向上一瞟,这一瞟不要紧。居然发现有个人正从汽车里面的后视镜里微笑着打量她。谭思齐被这一打量弄得怪不好意思,连忙将眼睛移开,脸也就红了。大约想着这么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妥,赶忙直起身子来坐端正了。
“爷爷,这车上还有别人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害得我出丑。”听她这么一问,秦祖新一愣重复道:“别人。”话还没落音,大约就已经明白过来。
“哦,你说的是江坤吧。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陈江坤”边说边指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年青人。年青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也穿着军服。谭思齐没好意思太仔细看,只记得好像是个校官,这个年纪,能做到校官,得有点本事,还得受上面器重才行。人长得很精神,五官英俊,浓眉大眼,可是脸上的神态却显得有点腼腆。因为坐着,看不清身高,不过看样子,应该不矮。谭思齐想,真是一个英俊的校官啊。
“谭思齐,我侄孙女。”说着指了指了谭思齐。“思齐啊,找对象也可以考虑一下穿军装的嘛,军中也有很多大好男儿的。”谭思齐被秦祖新这一说,只觉得血气上涌,又羞又急,恨不能从车窗里面跳了出去。秦祖新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江坤是我老上级的儿子,国防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呢。”
秦祖新这个做媒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谭思齐只觉得脸烧得疼,对着陈江坤匆忙点了一下头,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恨不得将那鞋尖看出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