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1 / 1)

帝师系统 荀南河南河 2809 字 4个月前

宫内点着包金铜灯,凤凰与星月的灯架被烛火照的熠熠生辉,屋脊之间挂了几根绳索,从绳索下挂了十二个长长的白色灯笼,上头有凤凰图案。风吹动的灯笼打转,把如跳舞般的凤凰图案投射在雪地里。

一把梯子早已架在北侧的房瓦边,几十个宫人和楚宫养的灵巫站在屋檐下低着头。

棺椁摆在院子正中央,一座高枰摆放在棺椁旁边,铺着软席,辛翳坐在上头,靠着栅足凭几,盘腿散坐,胳膊搭在膝盖上。

他平日喜艳色服饰,今日大殓,则穿了一身素缟。

景斯打着一把黑色大伞立在他旁边挡雪。

雪偶尔落在白衣上,立即消融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门口处出现一个身影。

辛翳微微抬头:“重皎,你真慢。”

来者站在门外,懒懒道:“不急,没到时候。”

一个瘦高的人影走过来,宫中之人听到他的声音,将头垂的更低。

宫人的那种神情与对辛翳的惧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一种对鬼神似的敬与畏。

缓缓走来的人就像是裹挟着风雪,从头到尾都是白色。

白色的头发与眉睫,没什么血色的皮肤与几近灰色的瞳孔,若不仔细看,几乎和雪融为一体。重皎走过来,他穿了一身白袍,袖子极长,几乎坠地,脖子上戴着两圈精细的银饰,衣领袖口缀满贝壳珍珠层磨成的小圆片,随着他的动作流光溢彩。

他只把头发挽起来一半,余下的雪白长发披散过腰,发髻上还插着几支白鹤羽毛,耳朵上带着玉坠。

辛翳看着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楚的灵巫,讲究以色迎鬼神,样貌不美或气质不高洁的人,基本也与祭祀活动无缘,只能占卜或治病。祭祀的礼服大多都骚包花哨,但今日是为荀南河行“复”礼,想着重皎这一身是用‘色相’召唤荀南河的鬼魂,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重皎瞥了一眼辛翳的坐姿:“先生就躺在旁边,你也敢这样坐。”

辛翳两颊被烧的有些发红,他咳嗽了一下,笑道:“我恨不得他能坐起来,暴打我一顿。若他能起来,就算叫我辛榴榴,我都肯答应。你再瞧瞧你,南河一向不肯信你这大巫,说不定就因为你打扮的太过花里胡哨,就不肯回来了。”

重皎忍不住一笑,白色的睫毛动了动:“我也希望他能回来。能耐心的听我说完,却仍然一脸不信。”

辛翳往凭几上一仰,晃了晃脚:“记没记得,以前我们都在这儿上课。孤还算是认得不少字,能读文章了,不像你小子,学了一身巫术,十五六岁了,竟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要他从头教你。”

重皎也微微一笑:“他是好耐性。那时候就原箴学得最好,范季菩却顽皮,老是把他气得不想说话。听说您招原箴与范季菩二人回来了?”

辛翳点头:“荀师不在,令尹之位空缺,我这儿也需要用人。”

重皎道:“也好。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你病了,行完‘复’礼,你也早点回去。让人把宫内外的铃铛都收起来了吧。”

铃铛虽然能与邪祟作对,守护宅灵,但毕竟是“复”礼,若真的能唤回荀君的魂魄,她的魂魄被铃铛所挡在宫外就不好了。

辛翳站起身来,将搭在肩上的披风递给景斯,道:“嗯,走吧。”

复礼,是要在生前居所的北侧屋脊上,冲着北方,不断呼喊名字,就可能在死者死后七日,将他的灵魂召唤回来。

辛翳年幼时,他父亲去世,就是由他站在屋脊上招魂的。他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见父亲的灵魂回来。想来他母亲死的时候,父亲也一定很难过,也曾站在这片屋脊上向北呐喊,妄图让自己的声音穿过大巴山,到更远的地方去。

但回不来的终究是回不来。

他受南河影响很深,也是不大信灵巫的,但他此刻也真的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等两个人都顺着梯子爬上去,踩过积雪,站在屋脊上,辛翳也忍不住笑了:“有好几年没有爬过房顶了。其实还有好多人想为荀师招魂,但我没让他们来。”

此为防盗章, 请V章购买比例达到50%后再看文  邑叔凭笑了笑,脱了鞋袜提着衣袍就走下了楼梯, 走入了浅池中。若不是知道真相, 邑叔凭看起来倒是真像个慈祥甚至溺爱的长辈。南河也不得不脱了鞋,光着脚走入了微凉的池水中。

她穿着青色直裾,衣摆略长,湿了些边缘。只是她的脚长得比较秀气,怕是会暴露了女子身份,不得不慢行落后了几步。

小楚王简直就像是个躲在洞里的蜘蛛精, 屁股坐在织的网中, 半分不肯动,只用声音引诱他们上前。

他还没到变声的年纪, 声音中还有几分奶声奶气,邑叔凭带着她转过一个弯去,只看到了在奇石阵中,摆着一个巨大的像蚌贝的巨石。

小少年盘着一条腿坐在巨石的凹陷之中,坐没坐相的斜靠在其中。

他穿着一身亮眼的孔雀蓝绿的宽袖衣袍, 衣服轻薄的让人几乎能看清他身型, 腰与小臂处用编金带子固定, 衣袍上似乎也织了金线, 暗光处有流淌的金彩。他披发斜眼,托着腮懒懒的半躺着, 头发如水妖似的柔顺, 因没长开, 脸更是雌雄莫辨的骄矜,眉眼之中都是楚地的明艳。

一只白猫趴在他膝头,瞪着和他衣服同色的青绿大眼,哪里是睡着的样子。这白色狸奴毛茸茸的尾巴正左右摇摆,辛翳从奇石上垂下来的一只脚也轻轻晃着,脚腕上铃铛轻轻作响。

南河心头一窒。

她想错了。不是小楚王年纪小小就喜好男宠,而是他自己长的就比谁都像男宠。

他手指捋过猫尾,面朝邑叔凭,笑道:“孔公,难道是寻得了什么好看或者会玩杂技有奇能的人?快让我瞧瞧?”

南河刚好站在邑叔凭身后半步,辛翳探头瞧了瞧,看见他,竟嗤笑一声:“一脸老成,我可不跟比我大这么多的玩。而且长得也不怎么样,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看就是那种只会读书写文章的老迂腐。孔公,您什么时候能送我个合心的礼物。”

说着,他随便瞟向了南河浸在水中的双脚,微微一愣。

南河倒不觉得这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会有多少分辨男女的能力,但她还是松开了拎着衣摆的手,任凭衣摆落入水中,略一作揖:“臣荀南河,见过楚王。”

小楚王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邑叔凭躬身道:“这正是您自己选的那位王师。”

辛翳倒在蚌壳石头里,笑道:“他凭什么当我先生,你不就是送人进来让我玩么?来来来,虽然你年纪大了些,但我也允许你到宫里来陪我玩。”

他说着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了一根黑色项链,上头也挂着一个琉璃蜻蜓眼,他挥了挥那项链,对她招呼道:“过来,我给你系上。”

他这呼猫唤狗的态度实在让人火大。

邑叔凭也显露出几分严肃道:“大君已经换了多少先生,您折腾了多少位朝中老臣,这会儿说不愿意年纪大的,最好跟你年纪相仿。我便去了吴越请了这位奇才出山,您却对他这样的态度”

辛翳笑:“吴越?那里的人文身断发,语言不通,连写字都不会,能有什么奇人?他多大,比我大七八岁?能有什么本事!哎,跟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