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1 / 1)

帝师系统 荀南河南河 2569 字 4个月前

他只把头发挽起来一半,余下的雪白长发披散过腰,发髻上还插着几支白鹤羽毛,耳朵上带着玉坠。

辛翳看着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楚的灵巫,讲究以色迎鬼神,样貌不美或气质不高洁的人,基本也与祭祀活动无缘,只能占卜或治病。祭祀的礼服大多都骚包花哨,但今日是为荀南河行“复”礼,想着重皎这一身是用‘色相’召唤荀南河的鬼魂,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重皎瞥了一眼辛翳的坐姿:“先生就躺在旁边,你也敢这样坐。”

辛翳两颊被烧的有些发红,他咳嗽了一下,笑道:“我恨不得他能坐起来,暴打我一顿。若他能起来,就算叫我辛榴榴,我都肯答应。你再瞧瞧你,南河一向不肯信你这大巫,说不定就因为你打扮的太过花里胡哨,就不肯回来了。”

重皎忍不住一笑,白色的睫毛动了动:“我也希望他能回来。能耐心的听我说完,却仍然一脸不信。”

辛翳往凭几上一仰,晃了晃脚:“记没记得,以前我们都在这儿上课。孤还算是认得不少字,能读文章了,不像你小子,学了一身巫术,十五六岁了,竟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要他从头教你。”

重皎也微微一笑:“他是好耐性。那时候就原箴学得最好,范季菩却顽皮,老是把他气得不想说话。听说您招原箴与范季菩二人回来了?”

辛翳点头:“荀师不在,令尹之位空缺,我这儿也需要用人。”

重皎道:“也好。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你病了,行完‘复’礼,你也早点回去。让人把宫内外的铃铛都收起来了吧。”

铃铛虽然能与邪祟作对,守护宅灵,但毕竟是“复”礼,若真的能唤回荀君的魂魄,她的魂魄被铃铛所挡在宫外就不好了。

辛翳站起身来,将搭在肩上的披风递给景斯,道:“嗯,走吧。”

复礼,是要在生前居所的北侧屋脊上,冲着北方,不断呼喊名字,就可能在死者死后七日,将他的灵魂召唤回来。

辛翳年幼时,他父亲去世,就是由他站在屋脊上招魂的。他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见父亲的灵魂回来。想来他母亲死的时候,父亲也一定很难过,也曾站在这片屋脊上向北呐喊,妄图让自己的声音穿过大巴山,到更远的地方去。

但回不来的终究是回不来。

他受南河影响很深,也是不大信灵巫的,但他此刻也真的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等两个人都顺着梯子爬上去,踩过积雪,站在屋脊上,辛翳也忍不住笑了:“有好几年没有爬过房顶了。其实还有好多人想为荀师招魂,但我没让他们来。”

重皎:“招魂这事儿,别人做也不合适。没人比你跟他更亲近。等入殡时让他们再来吧。你准备好了么?男子称名,女子称字。你就喊南河,应该就可以。”

辛翳忽然慌了一下神。

那荀师该……

重皎:“怎么了?”

辛翳不说话,神情复杂。

重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脸上似乎有几分恨。

辛翳确实恨。

荀师甩手,轻飘飘的走了。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声嘱咐。

独留辛翳一人在给他沐浴更衣准备小敛时,跪在榻边,呆傻的望着他的身躯。

辛翳承认自己也曾肖想过荀师脱下深衣之后的模样。

曾经他穿着中衣的一个背影都要他魂牵梦萦,心头乱颤。

这样为他沐浴更衣,辛翳却丝毫不敢多想,心里怀着肃穆,只希望千万不要亵渎他。却没想到,衣带散开,才发现……

不是他。而是她。

辛翳吓傻了。他甚至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丝毫没有变化。

她比想象中瘦弱一些,却也有着一般女子难及的窄腰削肩,身量修长。她浑身赤|裸,颈上挂着那蜻蜓眼挂坠,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这大概还是辛翳第一次看到女人赤|裸的躺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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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奴仆们爬上爬下之中, 脚腕上铃铛清脆作响,邑叔凭带着她穿过走廊,绕到天井的侧面去。

还没看到小楚王的身影,就听到了他懒懒的声音:“商公与我说这些奇石上有猫儿的图样, 你们倒是找没找到跟狸奴长得像的图案?我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再找不到,就把这池子洗脚水都给我喝干净!”

长廊下,一个站在宫灯旁边少年奴仆声音清亮:“上大夫到。”

过了好一会儿, 奇石的层层屏障中才响起了不太情愿的声音:“孔公, 您脱了鞋进来吧, 狸奴睡着了,我不好起身迎您。”

邑叔凭笑了笑, 脱了鞋袜提着衣袍就走下了楼梯, 走入了浅池中。若不是知道真相, 邑叔凭看起来倒是真像个慈祥甚至溺爱的长辈。南河也不得不脱了鞋, 光着脚走入了微凉的池水中。

她穿着青色直裾,衣摆略长, 湿了些边缘。只是她的脚长得比较秀气, 怕是会暴露了女子身份, 不得不慢行落后了几步。

小楚王简直就像是个躲在洞里的蜘蛛精, 屁股坐在织的网中, 半分不肯动, 只用声音引诱他们上前。

他还没到变声的年纪, 声音中还有几分奶声奶气,邑叔凭带着她转过一个弯去,只看到了在奇石阵中,摆着一个巨大的像蚌贝的巨石。

小少年盘着一条腿坐在巨石的凹陷之中,坐没坐相的斜靠在其中。

他穿着一身亮眼的孔雀蓝绿的宽袖衣袍,衣服轻薄的让人几乎能看清他身型,腰与小臂处用编金带子固定,衣袍上似乎也织了金线,暗光处有流淌的金彩。他披发斜眼,托着腮懒懒的半躺着,头发如水妖似的柔顺,因没长开,脸更是雌雄莫辨的骄矜,眉眼之中都是楚地的明艳。

一只白猫趴在他膝头,瞪着和他衣服同色的青绿大眼,哪里是睡着的样子。这白色狸奴毛茸茸的尾巴正左右摇摆,辛翳从奇石上垂下来的一只脚也轻轻晃着,脚腕上铃铛轻轻作响。

南河心头一窒。

她想错了。不是小楚王年纪小小就喜好男宠,而是他自己长的就比谁都像男宠。

他手指捋过猫尾,面朝邑叔凭,笑道:“孔公,难道是寻得了什么好看或者会玩杂技有奇能的人?快让我瞧瞧?”

南河刚好站在邑叔凭身后半步,辛翳探头瞧了瞧,看见他,竟嗤笑一声:“一脸老成,我可不跟比我大这么多的玩。而且长得也不怎么样,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看就是那种只会读书写文章的老迂腐。孔公,您什么时候能送我个合心的礼物。”

说着,他随便瞟向了南河浸在水中的双脚,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