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1)

帝师系统 荀南河南河 2601 字 4个月前

外头天色已黑,楚宫白墙黑瓦之中点起了灯火,景斯与几位寺人弓腰跟在身后:“大君再加件衣服吧,天冷,又要骑马。当心受了风!”

辛翳没穿大氅,就穿了一件黑色胡服,腰上只挂了玉铃,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蓬蓬的碎发,道:“不要紧!都是小病。路也不远。都是老朋友叙叙旧,今夜就不回来了。”

景斯捧来一件灰鼠皮毛领的披风,跪在台阶边,固执的抬着手。

辛翳对这位历经两代帝王的老司宫实在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接过披风。

景斯道:“就带四位短兵合适么?”

辛翳:“就算荀师不在了,那也是他家。我又不止一次半夜只带一两个人去他家。”

景斯犹豫道:“喏。只是还有一事。”

辛翳啧声:“你怎么又磨磨唧唧的。”

景斯:“今日,应当是申氏女入宫。”

辛翳半天才反应过来申氏女是什么东西。

辛翳:“……管她的。在宫里死了烂了都与我没关系。别再拿她的事与我来说了!”

辛翳轻踢马腹走出去了几步,却又顿住身子,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回来了。

他想了想,道:“她要是寻死觅活的,也装模作样拦着点,她闹腾一回,就给她少点饭,再倔的狗也怕磨。早晚能为了口肉吃乖乖装孙子。省的她死在宫里,回头到地底下与荀师告状去。荀师又要骂我心狠。”

他说罢,轻踢马腹,潇洒的一抬马缰,黑马碎步颠出去了。

四个短兵跟在辛翳身后。

辛翳对夜里出宫的路驾轻就熟,毕竟总是要去突袭荀南河。

其实也不是不能跟她说一声,但他就喜欢不打招呼,突然闯进去,撞见她饭桌上的热气氤氲,亦或是猫着看书时候的惫懒。但对他就是不设防,她眉毛都不爱动似的,唇角勾起半分笑意,随便招招手就让他过去了。加双筷子也罢,挪个窝给他也罢,灯下人影成双,他心里能乐半天,骑马回宫的时候都忍不住想一个人低头笑。

因为楚宫正门都是会在日落后关闭,要从正门出去必定兴师动众,实在麻烦。他就特意命宫人留了角门,从他宫室东面的马道出发,走出一段后路过交鼓桥,再一转就能出了角门到宫外了。

或许是景斯提前说了他要出宫,这一段路上都点满了宫灯,显得十分明亮,他轻轻策马过去,就看到了红漆的交鼓桥。

这是他父亲在世时修建的桥,祖父喜欢水,在楚宫刚修建的时候挖了连片的大湖,长满了莲花,郢都之人常管楚宫叫莲宫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因为莲池要绕道,实在不便,他父亲便修了一座长且宽的木桥,涂以红漆,车马皆可通过,在夏日月夜下,粉白莲瓣迎风飘舞,红桥跨立其上,水中也一抹拱形的红影,当是楚宫一景。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只有枯萎的莲蓬像一支支笔立在水中,斜影交错。

辛翳策马上了交鼓桥,却听到长长的桥对面也传来了车马的声音,他凝神看去,只见到一队打着火把灯笼的车马,正也从对面驶上这座红桥。

几辆马车上绑着红帛,盖着车帘的也是暗红色绘帛,四角铜铃微微摇动,跟这座桥倒是十分相配。

只是,这个阵仗进宫的人,到底是谁?他怎么都不知道?

辛翳正想着,忽然听见腰间玉铃震了震,竟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连晋王那老匹夫都开始暗自抹眼泪了。

此为防盗章,请v章购买比例达到50%后再看文  南河连忙微笑:“可以, 已经不少了。粟浆有么?“

岁绒笑着拿起陶鬶, 放在案上:“有。我知道先生喜欢饮浆, 就命人热了粟浆。”

南河早已适应这个时代的吃食,虽然蒸饼又干又硬,菹菜腌的太久了, 但她也能吃下去不少。士兵正在扎营, 骑兵带马去饮水归来, 负责辎重的民兵因为速度慢,则提前半个时辰赶路, 其他的普通士兵只是以一卒百人为一组, 各自收拾熄灭的篝火, 穿上兵甲起身准备出发。

到了境内已无危急战事, 不少士兵休息之后,都脱下了皮甲,露出了里头五颜六色的自家衣物。

南河靠着车窗,观察了一圈。

士兵整体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对于败仗, 众士兵都没有太过涣散。

她正想着, 军队也开始拔营上路,晋王似乎病情加重,在昨夜提前往曲沃赶回去了。他们走到午后时分, 也看到了一些人烟和灰黄色的旧城墙。

军队已经在路上一步步分散回了曲沃周边的几大军营, 到曲沃外, 最后一部分队伍驻扎在了城北,和她的马车一起进入曲沃城内的只有一小支队伍,看黑衣皮甲,应该都是晋王的近卫亲兵。

马车驶入城中,岁绒忍不住骂:“这都是什么破路,进了城里居然还是这样的光景!我看那通到王宫里的大道,泥巴都被压的沟壑坟起,还什么大国王城,都穷成什么样了!”

南城撑起身子来,朝车窗外瞧去。沿街是灰黄的土楼瓦房比屋连甍,雪堆在街角化作污水横流,车马贯穿其中,深色布衣的行人顶着冬季的烈日摩肩接毂,有些沽酒市脯的店门外也用竹竿撑着深色麻布蓬,遮挡雨水日晒。

街边似乎也有饿死冻死之人,行人视若无睹,只是偶尔在他们挡道是踹开或者踩过去。

这种景象,她也在不止一座城中见了,就算是稷下学宫外,那富饶的临淄城内,也是有不少冻死骨。

大概是这年头的常态……

往前再走行人少了,他们离宫城近了。

这座黄秃秃的城市有一座石土筑成的宫城,车马驶入外宫城墙,停在了内宫广场之上。或许是还要换车,那些护送他们入都的将士也要离开,岁绒扶她走下车来。

眼前这座宫城,南河曾在几年前登上过。

它年代久远,巍峨高大的仿佛是一座山石被人掏空,雕刻成了这样一座楼阁高耸的王宫。几乎只有木材与山石组成的土色宫城,屋檐上有些杂草,走入宫城的楼梯上石砖损崩,都证明了这座宫城的年份和经历。

她仰头一望,仿佛太阳都是挂在那最高的宫殿檐角下,背光让这座大城只留下了一个庞然的轮廓。

晋都曲沃,曲沃云台。

她在几年前还亲自出使晋国,来到曲沃拜见晋王,请求楚晋二国交好。她那时候也提着衣摆,走过曲沃宫城石砖破损的楼梯,仰望过晋宫头顶的太阳。

只是这一次的交好最终被破坏,才有了辛翳出征晋国,争夺河间之地的这场战役。

晋国的王宫,大抵是如今各国中年代最久也规模最大的了。

人称云台,正是因为它高耸入云,台城最低处跳下来也足以摔得粉身碎骨,传说云都是要从它的半腰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