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一字一句,说得却也是实情。

陈绮倒是忘记了,他是由执念孕育而生的心魔,人的感情,在他眼中,不过是不可理喻的东西。他只是一个执念而已。

“你把阿玹……放到哪里去了?”陈绮又道,面上血迹和眼泪交错着,也不知是笑是哭了。

谢玹指了指心口:“他只是我这一世衍生出来的一个意识,他就在这具身体里。”

陈绮没有回声,沉着脸举起手中的剑往他面上劈去。谢玹拿起手中骨笛,像是拂去一片羽毛般,轻而易举,便挡下了。

“把他们还给我……”陈绮嘶吼着,不甘心的又落下一剑来,“把他们还给我……”

她落下一剑又一剑,剑鸣的铿锵声嘶哑凄怆。

丹朱已经找齐,诅咒也已经解开,心魔却仍在。她所做的努力,她的挣扎和纠结,愧疚和犹豫,一步一步都将事情逼到了这一步来。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恍恍惚惚间想通了。

她停下剑来,看向谢玹。

“千错万错,你不过都是,因我而起。”

“你既因我而生,有我有你,无我无你,生生世世,诅咒无休无止,到这里也该够了”

她想起谢玹曾经说过的话来。

你也好,阿兄也好,二哥也好,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她忽然笑了笑,又道:“阿玹,若是我早些发现”

那样温柔善良,总是为兄长着想的少年,怎么会忍心杀死自己的兄长。

她拿起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果断的,穿透了自己的胸口。

几乎是很短的一瞬间。

耳边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呼唤声,都好似化作了呜咽的风声,淅淅索索作响。甚至让人能以为这只是浅眠时,听到的细微声响。

她说了大话,说要终结这一切诅咒。

反反复复的,求而不得的,无法言说的,那些苦痛。

这次,如今,一定能够结束了

……

倚绮户(四十)生春

(四十)生春

乌衣巷口,人声鼎沸。

道旁人群拥堵,熙熙攘攘的,八抬大轿穿过长街,最后到了王府门前。

今日是王家大喜的日子,虽是大商之时王谢二家曾经并肩而立,但大周的王氏到底还是衰落了些,婚礼自也比不上两年前的谢家长子的那般热闹。

说起这谢家长子谢恪,真是令人扼腕叹息,一年前他奉旨前往云阙国商谈和亲之事,却死于云阙国和南祩的内乱之中。他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得圣上器重,却这般轻易丧了命。

这命理一事委实难说,那些有关他的事迹,再显赫,也都随着他的死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他那位刚成婚还没满一年的妻子,也就成了孀妇。那年轻的孀妇从云阙回来时便一病不起,邻里街坊也好长一段时间未见着她。

这不,难得的,王家嫡子成婚,因着王家同谢氏有些姻亲的关系,也给她下了帖子,原本是意思一下,却不想她竟接下来。

虽是她夫君已经去世,但谢恪因公殉职,陛下为了安抚谢家,赐了她封号官位,虽没有什么实权,但这般人物要来,王家还是做足了准备。而且,谢氏也不只有这一支,王家也给阳夏的谢氏派了帖子。

“表弟,难得你特意从阳夏来,这么多年没有见,你怎么全然变样了。”

那被新郎引进门的少年,身着月白色的长衫,手中一柄折扇,舒眉朗目,犹如芝兰玉树般俊美不凡。

“表兄多年未见,还是这般丰神俊朗。”那少年笑着恭维道。

新郎哪里经得他这般夸,忙忙唤下人将他请进宴中。

待入了坐,身后两个侍从为他斟了酒,他抬眸一瞥,便见着不远处的女眷席上,有个清秀的姑娘。她打扮的素净,头上简单的戴了发簪,头发倒是挽着,是妇人的样式,一夕朱红色罗裙落落大方,面色却有些苍白,唇上也无甚血色,唇色淡淡的,却无端教人移不开目光。

他似是觉得在哪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打量,身边的侍从小声提醒道:“郎君,那位便是您那远方堂哥的夫人。”

他想了想,便立刻想了起来。他一年前参加过那位堂哥的葬礼,与那位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说起,他这堂哥,可真是天妒英才。分明有那般才华权势,却就这样撒手人寰。

他听闻,他那位堂哥还有三个兄弟。二弟经商常年不在家,三弟早已出家,这最小的,半月前进了太学也不在家中。

这夫人年纪轻轻的,一人呆在这谢家,不知安全不安全。

他思衬着,竟不知盯着她出神了许久,待侍从唤他,才回过神来。

他心烦意乱,总觉胸口闷得慌,胡乱喝了几杯酒下肚,推杯换盏间,人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再次往席间看去,却再也看不到那人身影。

耳畔声音喧闹,他有些不耐,便离了席间,绕去了后院。

穿过游廊,他看向湖畔前,一抹秀影正站在石桥上,似是摇摇欲坠。

他有些慌乱,忙忙翻出游廊,几步跑到石桥上,将那人往自己身前一拉。月光之下,那女子的眼中似是映着漫天星河,她有些诧异,慌乱的从他手中抽出手来,退开几步去。

待他定睛一看,却看见她右手正拿着一朵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