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也没想到,此事竟然?能进展得?如此顺利,连他自己都没有十?全把握, 想着?能达成一半的效果已算不错,岂料这效果比他想象得?还?要好!
简直是天?助我也!
此时?此刻, 对于?那位宫里的太子, 他简直是太有好感了?, 但不多。
他深知与对方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互相借对方的力顺水推舟,只自己借的是风, 对方借的是火。机缘巧合下, 双方因?利益上的某点?相同性短暂地产生交集, 之后依旧会各回原点?,只如果自己当了?官,当今圣上也快殡天?, 他势必要审时?度势,看选择太子一方站队还?是六皇子一方站队。
因?为待在王驰毅身边,也在王相身边旁听过一两次的幕僚会,对宫中情况了?解了?一点?的嵇临奚下意识考虑起了?此事,根据王驰毅平时?所言, 王相幕僚会所说, 那东宫太子是个心机深沉手段不一般的人物, 且有做明君的倾向?,只碍于?当今陛下活得?好好的, 所以收敛着?自身缩居于?东宫, 反而是那位六皇子,不甚聪明。
如此想来,站队六皇子才是真理。
站队太子, 太子登基成皇帝,自己若真做一个奸臣,那必路途艰难,一个不甚还?会掉了?脑袋,空留美人公子在世上抱着?他的遗物流泪,念及至此,他脑子里已经浮现了?画面。
穿着?丧衣的美人公子手中牵着?一个肖似他的男孩站在他的棺材面前,咬着?唇瓣隐忍抽泣,埋怨他为何死得?那么早,让他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而后不久,各种各样的男人踏破了?门槛,试图用花言巧语骗取美人公子的欢心,口里说什?么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就让我来当你新的丈夫代替他陪你接下来的人生。
不成!不成!!不成!!!
清醒过来的嵇临奚,一下紧咬住牙齿。
果然?太子不是他的良木,还?是像说不定如王驰毅那样的蠢物六皇子更好拿捏,等自己当上了?官以后,就要思索怎么能和六皇子搭上脉,只要献力足够多,六皇子上位,自己免不得?捞一个权臣做,说不定身上运气一好,连皇帝也当得?。
他作皇帝,美人公子便是他的皇后,两人恩恩爱爱,铭记史册、流传千年,快哉快哉
嘴角略略湿润,嵇临奚抬起袖子擦了?擦,一时?情难自禁,口中发出嘿嘿嘿嘿嘿的笑声来。
摇了?摇脑袋,从对未来的幻想中清醒,他开?始为自己过段时?日?和美人公子的重逢做准备了?,只盼望沈二?公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公子,两相见面意相合,彰显人间真情在。
……
三月初九。
殿试。
嵇临奚丑时?就起了?床,将窗门敞开?,掩着?嘴迎风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点?上烛火,开?始自己忙碌兴奋的一天?。
他将昨天?刚洗的头发和澡又洗了?一遍,拿着?宝镊坐在椅子上搁着?腿夹腿上的腿毛,而后换上自己前两日?新买的衣服,里面是雪白崭新的里衣,外面是琉璃蓝锦袍,腰间挂上一串玉佩,踩一双黑色新靴。
“头发,对对,头发。”
还?有头发,也要好好打?理。
对着?镜子弯腰,他拿梳子梳理自己的头发,拿着?发冠高高绾发,拨弄下来一点?刘海,叉腰左右看了?看,觉得?还?缺了?什?么。
“香露,还?有香露!”锤着?手,“瞧我这记性!”说着?去自己的箱子翻了?翻,将前几日?新买的香露打?开?,拿着?手指一沾,往自己身上汈了?汈。
就这么一人在房中忙忙碌碌,翻来翻去,等到天?将明时?,相府里的小厮来叫他,推开?门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闪,竟无比刺目,“嵇……嵇公子?”
眼前这无比俊美风流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帅公子,是嵇公子?
嵇临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听到耳边几声接连不断的呼喊,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小厮,意识到快到时?间了?。
“嵇公子,你整理好了?吗?相府的马车就要走了?。”
“好了?好了?。”嵇临奚去拿纸笔和墨砚。
小厮道:“殿试所有用具都由宫中支出,可以不用拿纸笔墨砚的。”
“原来如此。”嵇临奚嗖地收回手。
他跟着?小厮来到前厅,王相已经在此坐在檀木椅上等候了?,又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中试举人都已经聚齐,连带着?苏齐礼也浑浑噩噩在其中。
王驰毅也在。
他被?卷入科举舞弊一案中,因?文坛大家温先生亲口指认,短暂地被?请去大理寺里待了?两日?,待了?两日?,只说那篇文章是自己所做,但还?觉得?差点?感觉,便请身边的伴读将他的文章送去找温先生指教润色一下,至于?为什?么那么恰巧对上会试考题,因?为他做了?很多预测文章,偏偏就有一篇撞上了?,此举虽说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无法定科举作弊实罪,而苏齐礼也说自己只是给丞相公子送文章,未曾代写。
两人嘴巴严,大理寺那里暂且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况且三百人中试,其中官员大族子弟二?百余人,若要全部收押调查,牵扯太大,皇帝已有命令要中试之人全部参与殿试,之前皇帝在朝堂中那番话,已经暗指殿试若有谁与会试成绩差异巨大,就会背负上科举作弊的罪名,被?推出去做承受此次民愤发泄之人,见陛下已有定断,大理寺只好先将人放回。
王相看着面色发白的儿子,暗恨对方不成器。
若是像沈闻致那般有真才实学?,他何至去为他打?探会试内纲,还?默认苏齐礼献上文章,只为了?殿试让他这个探花郎当得?理所当然?一点?,不叫别人诟病。
刚才嘱咐的已经嘱咐了?,这几日?自己不眠不休,亲自教予他如何写出策论好文章,只盼他能在这场殿试里勉强写出过了?关的文章,只要写出来,陛下那里或许会放他一马。
视线在这些穿着打扮都比往日精心的学?子上掠了?一圈,王相多看了?嵇临奚两眼,眼中闪过深思,又迅速敛于?眼底深处,面部颇为疲惫道:“都走吧。”
……
上了?马车,嵇临奚掀开?车窗帘子,强按捺住心中躁动,打?量着这条会去往皇宫的路,自来到京城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皇宫长什么模样。
好巧不巧的是,和他一起乘坐马车的中试举人里,苏齐礼也在里面,从前与他亲亲热热的好友兄台,今日?都与他避嫌得?紧,生怕自己也和科举舞弊这一罪名牵扯上。
苏齐礼就坐在他的身边。
“临奚兄……临奚兄……”极其低声的呼唤。
嵇临奚回头,他心情极好,脸上带笑,更是俊得?非常,“齐礼兄唤我何事,请尽管说。”
苏齐礼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被?关在相府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就像一场噩梦,更别说他托人润色文章的事暴露,王驰毅气急之下,险些将他打?死,还?是王相听到消息来制止。
他不蠢,知道王相不是害怕闹出人命,而是还?不是时?候,他那时?一死,无疑是盖章了?王驰毅科举舞弊的罪名,所以他必须活着?,活着?到科举舞弊的时?候,但也只到那时?候。
“救救我,临奚兄,你救救我……”他抓着?嵇临奚的衣角,眼泪流了?下来,口中低声喃喃着?:“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但求你……救救我。”
“替我朝相爷求求情。”
回想过往,他做了?那么多,乡试前,借事影响身边的学?子心态,乡试后,以酒色不动声□□过了?乡试的学?子坏了?名声,而后花了?大价钱让自己被?举荐来相府,结友、背友、孤友,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