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来就来罢,还带什?么礼物?,我们是?兄弟,不?用这么见外。”
“但?既是?太子皇兄的心?意,皇弟也不?敢推辞,清安,收下吧。”
被叫做清安的小太监,快步走过来接过陈公公手中的盒子,退下去了。
也直到?此时,楚郁才对那些?跪着的人道:“都平身吧,在六弟的长庆宫里,无需多礼。”
“谢太子殿下。”
跪在地上的人们扶着膝盖起身。
他?们都是?六皇子的玩伴。
太子自?幼在文华殿接受专门的储君教育,六皇子楚绥却是?在国子监读的书,国子监里官员之子众多,皇帝盛宠之下,与六皇子楚绥交好?的官员之子不?在少数,楚郁身边,却只有两位伴读,其中一位生了病换了王驰毅,他?真正的朋友,也只有燕淮一人,长养在深宫之中,身为太子的他?与这些?官员之子并不?熟稔。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
楚绥笑?着开口:“皇兄,我给你看父皇新赏给我的鸟罢。”
他?转身,露出身后挂着的长长两排笼子。
每个笼子都华美不?已,里面的鸟儿也各色四异,缤纷多彩,有的看起来如?凤凰一般,有的满身青翠,羽毛绮丽,一眼看去,让人目不?暇接。
面容俊美有几分似母的皇子,抱起臂来,哪怕竭力控制,神色中却还是?有掩不?住的得意,“这些?鸟都是?父皇命人从全国各地搜罗送来京城的,皇兄,你看看,若是?有喜欢的,皇弟送你两只。”
楚郁顺着一只一只看了过去,他?玉白的指从那些?笼子轻轻掠过,像拂去尘埃一般,从飞鸟跳动笼中隙间看去,华美黑羽擦脸而过,玉容仙姿,那琥珀色的瞳孔,也映着光与鸟的织影。
“真漂亮,六弟。”回过头,楚郁微微笑?着道。
“皇兄有喜欢的吗?”楚绥走到?他?身边,“虽然皇弟都很喜欢,但?若是?太子皇兄要,皇弟也舍得割爱。”
楚郁的视线落在笼中鸟上:“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孤还是?兄长,当懂得谦让的道理。”
“况且……”他?轻轻叹息,“这鸟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关在这锦绣华笼里,看着风光,却不?知能活多久,若去了孤的东宫,孤忙于学业无心?照顾,死了徒增伤心?寂寥,倒不?如?留在六弟这里,想必六弟一定精细照料,此番宠爱下,它们定能活得长一些?。”
原本脸上还有笑?意的六皇子楚绥,嘴角一下拉平了下来,面色也变得冷漠沉凝。
两人视线对视,他?眼中含着愤怒僵冷的火焰。
一夜过后,长庆宫传来消息。
昨日白日里才被六皇子炫耀过的那从全国各地搜罗的鸟儿夜里全部暴毙,说是?对京城的环境气温不?适应。
长庆宫里,看着那些?笼子里失去生命的尸体,六皇子楚绥缓缓攥紧手掌,照顾鸟儿的宫人跪在地上请罪,整个陇朝最受宠的女人站在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中充满了哀悯:“倒也是?可惜了,既是?死了,就全部扔出长庆宫吧。”
“母妃……”
“母妃知道你难过,绥儿。”安贵妃如?今三十三岁,看起来却和新进宫中的秀女无异,与楚绥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姐弟,她道:“养这些东西还是太耗费情绪,死了叫人难过,还是?多将精神注意力放在学业上吧,你呀,哪里都好?,就是?学业上总不?认真,若是以后承了你父皇的位置,该怎么治理一个王朝呢?”
这样对太子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安贵妃却神色从容,唇角的微笑?都不?曾变过一下。
受尽了这天底下至高无上之人的宠爱,就连太子,也是?不?怎么被她放在眼底的。
楚绥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些鸟儿身上,忽而咬紧牙,眼中恨意未绝:“是?楚郁,都是?他?”
若不?是?楚郁,今日这些鸟就不会死。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从文华殿回到?东宫的楚郁在和燕淮下棋,从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眉眼都不?曾抬过。
燕淮听完,皱眉:“就算是?不?适应环境,也不?会是?一夜里全都死掉才是?,是?谁动的手?”
“殿下……?”他?迟疑看向楚郁。
楚郁抬眼:“若是?孤的人能在长庆宫里行这般神通广大?之事,孤这个太子现?在也不?会居于东宫求一个安稳了。”
“在燕世子心?中,孤是?那种会对鸟类泄愤的人吗?”
殿下自?然不?是?那种人,燕淮连忙跪地请罪,他?深知殿下为人,只是?以为这中或有其它原因,比如?那些?鸟类涉及其他?问题,会对殿下产生不?好?的影响,殿下派人去处理之类的。
“起来吧,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谢殿下。”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燕淮疯狂转动脑袋。
既不?是?殿下,那到?底是?谁做这件事?难道是?六皇子自?导自?演?可这样做有什?么必要?
想不?出来,他?颓然放弃,继续与楚郁下棋,输了两局后,楚郁见他?兴致不?高,吩咐陈公公收了棋。
他?开了一个话题:“听说忠南侯想让你今年八月下场参加乡试?”
一提到?这个,原本还在头脑风暴揣测的燕淮满脸苦色:“我就不?是?那块料,我爹却非要让我去试,说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可我真去了,那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吗?”他?自?小爱武成痴,对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是?一看到?脑袋就开始痛。
“我可不?是?沈二公子那样的人,听说他?今年也准备下场参加科举了,他?若下场,这届科举的状元,必是?落到?他?身上了。”
“八月,乡试。”
“又年后二月,会试。”
“四月,殿试。”
楚郁侧首,望着窗外的如?血夕阳,低声喃喃:“又将是?一次陇朝官员流入新血的时候啊。”
那如?血一样的夕阳,鲜红的光彩也落进了他?的眸中,仿佛某种预兆的开端。
……
窗外翠鸟鸣啼,嵇临奚打?着哈欠起床,去接水洗脸,路上一边默默回忆着昨夜背过的书和诗词,虽是?三月,清晨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带起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