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临奚也终于问出那句:“殿下……是?何时知道?……知道?小臣……就是?楚奚的?”

楚郁:“……”

安静些,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问题。

他?一点都不想回答。

他?不语,嵇临奚直勾勾盯他?。

楚郁偏过脸,“很早。”

“有多早?”

楚郁略有些暴躁道?:“闭嘴,不许问。”

殿试之时,所有人跪伏在?地,他?一路看过去,只有嵇临奚抬头,他?最先为对方的胆大?惊诧错愕,对方望着他?,先是?震惊,而后痴痴望,又很快低头。

他?与嵇临奚目光对视只是?片刻,却仿佛梦回邕城药店初遇,对方也是?这样的眼神。

而后他?朝前走去,窥伺的目光却如影随形。

从那个时候,直觉就告诉他?。

有一个不知廉耻的流氓从邕城追过来了,跟鬼一样。

第210章 第 210 章(二更) “曾经想通过……

嵇临奚不问了。

他会自己?揣测, 只?他揣测了很?久,也揣测不到殿下是何时知道自己?是楚奚的,在过往的相处之中, 殿下从未表露分?毫。

是了,在邕城能对他各种唐突举动一忍再忍笑?语温言的殿下, 若有心隐瞒此事, 又怎么会叫他有所察觉?

只?殿下并未因为他是楚奚而对他改变态度, 就好像在太子眼中,无论?是邕城见不得光在水沟泥沼的楚奚, 还是眼下的嵇临奚, 二者之间都没有什么分?别。

那些他费尽心思遮掩的过往, 有时午夜梦回也会惊醒……所有种种都仿佛没有了遮掩的必要。

深夜里,楚郁慢慢阖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过了片刻,他的脑袋抵在嵇临奚的肩膀上,而后就像是寻到熟悉的东西,自然而然翻身靠在嵇临奚怀中,嵇临奚伸出双手, 慢慢拥紧了心爱之人, 依偎在自己?胸膛上。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最初在邕城苦学的时候,那时他努力更多的是为了以后能够随心所欲的权力, 他不想再做人下人, 他想做人上人,他想站得比所有人都高,没有人能再给他一点脸色看?, 没有人能再欺辱他,所有人都要低眉顺眼讨好他。

他想穿最好的锦衣华服,睡最好的丝绸衾被,吃最好的山珍海味,亦想怀拥这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药铺初见,“美人”公子是他所有欲望的符,他一见倾心,痴迷于对方的仙姿玉色,如海棠醉日,又贪恋对方身份背后隐含的权力,为此他不断往上爬,日日夜夜的想得到“美人公子”,仿佛只?要得到“美人公子”,就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于是“美人公子”的身份越高,他越兴奋,越急不可耐,越神魂颠倒……

“可是……殿下。”他低下头,下巴轻抵住怀中人的额头,喃喃着说:“……现如今,我嵇临奚愿意为你失去一切。”

费尽心思的筹谋,他可以为太子的安危丢掉,转赠给最厌恶的人。

最在乎的性命,亦可为太子抛却。

权力触手可及,他也能不顾一切摒弃。

他不再想得到殿下以后自己?会过怎么样尊崇的生活,不再通过殿下这个人去肖望自己?以为风光无限的未来?,他要的……百般渴求的,也只?有眼下怀中一人他的意中人。

意中人回应了他,于是他不再对未来?不安,不再对未来?恐惧,就算回到京城,沈闻致算计他,让他失去一切,又能如何?

他永远不会一无所有,大不了,大不了他扮可怜哀求殿下,让自己?做个贴身有根的太监,在殿下身旁日夜伺候。

殿下对他如此心软,又如何能拒绝他的哀求呢?

……

……

马匹往前行走,骑在马上的燕淮,攥紧腰间的剑,目光有些微微的失神。

“孤知道,燕淮,不必往下说了。”

殿下……早就知道嵇临奚是楚奚。

什么时候?

他忽然想起某一日,他为圣上对科举舞弊之事轻拿轻放愤怒不解,殿下说宫里太闷了,邀他一起出去散散心,就是那一日,他们无意走到御史?台官署前。

他询问殿下要不要进去看?一眼,殿下后退说不必。

他说‘听说那位叫嵇临奚的探花郎被吏部分?到御史?台当监察御史?了’,殿下听到这句话,脚步踉跄差点摔了,回头让他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那时他以为殿下是不喜嵇临奚是王相的人,可现在想来?,殿下或许只?是认出嵇临奚就是楚奚,躲着嵇临奚不想看?见对方,仅此而已。

从很?早很?早之前,殿下就已经明了嵇临奚的身份,所以哪怕他拆穿了嵇临奚,殿下也只?是让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车架抵达新的驿馆,停了下来?。

回过神的燕淮朝前看?去,只?见嵇临奚掀开车帘对云生说了什么,云生点头,而后回头,骑马走到他面前,“世子,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吧。”

“……好。”燕淮下了马,就要去车架前,还未等他靠近,他就见车帘掀开,嵇临奚先一步下车,回头伸手,从里面伸出的手,牵住嵇临奚的手掌,太子走了下来?。

燕淮走近前,“殿下。”

楚郁朝他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云生也走了过来?,军队原地休整饮食,官员已经在此等候,殷勤地将几人迎进驿站之中,准备吃食。

若是从前,嵇临奚必要耀武扬威威风凛凛的摆弄一切,意气风发地吩咐驿馆里的官员怎样做送哪些菜上来?才?能伺候好太子,只?如今他亦步亦趋跟在太子身旁,不发一言,气息也无比收敛,旁人乍眼一看?,犹如路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