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明白了。”

殿中?灯烛明明,嵇临奚见他一缕润发垂在臂前,喉咙饥渴动了动,亦是心疼狠了,他朝周围看了一圈,而后斗胆说:“殿下,小臣瞧您头发还湿着?,夜里头发润着入睡对身体不好,小臣为?您擦擦吧。”

楚郁:“……”

他怔了怔,微笑着说:“那就麻烦嵇大人?了。”

嵇临奚起身,让外面的宫人送来擦发的帕子,十?指穿过乌黑柔顺的?发丝,他手指都在发颤,他在邕城苦读的?时候,夜里为?了安慰自己会做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美梦,梦里洞房花烛后,“美人?公子”就是他的?妻子,他们做尽一切夫妻恩爱能做之事,描眉抹唇,沐浴洗发之后,“美人?公子”会坐在椅上,他在背后好生伺候擦发,琴瑟齐鸣也不过如此。

而今,梦也成为?了现实,虽只?成了微末一部分,却叫嵇临奚心潮澎湃。

如丝绸一般的?带着?水汽的?黑发从手指上流过,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眼睛眨都不眨,就这么注视着?那?黑发在粗糙的?指腹与掌心之中?穿过,要不说他禽兽不如不是个东西呢,只?这么接触,就想?俯身做个兽类舔舐一遍了。

他告诉自己要忍耐,竭力让自己表现出温顺无害的?文臣姿态,忍得额头青筋都在跳。这下他又嫌弃自己的?手掌各种不好了,明明敷了那?么多的?膏,指腹上却依旧是握笔的?茧,手背和手掌也依旧是扭曲的?疤痕,好在这双手足够修长?也足够宽厚,不叫它彻底一无是处。

不管心中?什么不知廉耻的?想?法,嵇临奚表面功夫是做得很?好的?,他恭顺地弯着?腰,如捧珍宝一样的?姿态,轻手轻脚将手中?黑发一缕一缕揉开,擦干,比专门?做这件事的?宫女都还细致周到?。

淡淡的?皂荚香气飘到?鼻尖,不动声色深嗅一口?,便是身体一片滚烫灼热,喉结起起伏伏,又是快意又是难熬。

楚郁如何不知道嵇临奚此人?是何等的?色胆包天,那?温度滚烫到?隔着?衣料他都能察觉,他手中?捏着?折子,手虚握成拳,抵在脸颊上,视线落在折子上,只?当做不曾察觉,等嵇临奚依依不舍退开,说殿下擦干了,他伸手摸了摸,确实已经干了。

“多谢嵇大人?了。”回头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本就歪心邪意的?嵇临奚更是酥了半边心房。

第158章 第 158 章(一更) 便是心悦的人……

因?为再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 为太子擦干头发后,嵇临奚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哪怕依恋不舍得离去, 还是体贴提出辞别。

楚郁叫来陈德顺,让陈德顺送他出宫。

一根落下来的发丝被?他偷偷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藏进袖中, 他弯腰说:“殿下, 那临奚就先出宫了。”

楚郁答应了一声, 已经干了的黑发,垂在肩上, 显得他眉眼越发温柔, “嵇大人,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只这么一句关切,叫离开东宫的嵇临奚身心都是极为舒畅的,他走在夜色中, 行走间满是趾高气昂,忽然间,他顿住脚步,侧头问陈德顺,“陈公?公?, 不知道?詹事府现在可还忙着。”

陈德顺想了想, “今日太子朝政之事比较多, 詹事府那里也?在忙碌着,不知嵇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嵇临奚当然是没存着好心了, 他还记恨自己当初升任吏部侍郎, 沈闻致被?封少詹事,说不得能日日面见?太子之事。

从袖中抖出一袋银子,落在陈德顺掌心之中, 他慢条斯理道?:“我还未见?过詹事府如何侍奉辅佐太子,心中很是好奇,还望陈公?公?通融通融,带我看一眼,长长世?面。”

那袋银子很有份量,陈德顺只觉得像握了一个秤砣,他不动声色揽袖,笑着说了句:“我们殿下能有嵇大人这样的忠臣,也?算是一件幸事,请跟奴才来吧,嵇大人。”

二人来到?詹事府外,因?为夜深,人比白日里少了很多,窗门开了半扇,有陈德顺这个东宫太监总管在,陈德顺一个噤声的示意,看守的人便不敢出声,嵇临奚就这样站在开着的半扇窗外,冷眼看在里面弯腰忙碌的沈闻致。

“闻致,去帮我找一份册子,册子记录的是太子这月所读之书,过两日要?为太子讲学,需要?拿太子近日读过的书作为参考。”

“好。”

沈闻致没注意到?外面有人来,起身去放着记录文件的书柜翻了,詹事府职责本就与翰林院的职责区别不是很大,他来到?詹事府,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拿到?册子的詹事看时间晚了,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说不用,想帮忙詹事一起做为太子讲学的资料,詹事知道?他文采绝佳,太子亦是十?分欣赏,加上陛下将人安排到?他手下有提携之意,就没拒绝。

看到?这里,嵇临奚兀自冷笑一声,转头就走了,陈德顺连忙跟上,等离开了詹事府,他躬腰问了一句,“嵇大人可是与小沈大人之间有什么过节?老奴瞧嵇大人不是很喜欢小沈大人的样子。”

嵇临奚早就通过太子得知陈德顺是皇帝安排在太子身旁的人,月光照着他阴沉的眉眼,“呵,如我们这种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人,便是辛辛苦苦爬上来,也?不如人高坐云台就有人将官职奉上,还是太子近臣。”

听?到?这里,陈德顺顿时明白为什么嵇临奚对沈闻致充满敌意了,他眼神闪烁,跟着叹一口气,很有感触的说:“可不是么,像我们这种底层人再怎么往上爬,都比不上有身份有背景的。”

嵇临奚也?没有与他多说话,就这样离开皇宫了。

……

李御史还在府中喝茶的时候,下人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大人。”

“何事如此惊慌?”他瞥了一眼下人,言语十?分不满。

“送给……送给嵇侍郎的礼,被?嵇侍郎退回来了。”

听?到?这里,李御史虽然心中遗憾,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让人将那对美人和一箱金银送进嵇府,是想借嵇临奚之手看能不能将那对美人送进东宫,若能送进东宫,成功讨得太子欢心,自己日后升官就有了望头,若不能,被?退回来也?没什么,那箱金银大抵是要?留着的,退回来的也?只会是那对美人。

“退回来就把人带进来吧。”他送去的是美人,太子不要?,还有的是人要?。

“退回来的不是人,而是另外一箱。”

李御史露出错愕的神情,“你是说我送出去的那箱银子被?退回来了?人却没退回来?”

“就是这样。”

李御史站起身,眉头紧锁,显然也?有些?慌张起来,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这是嵇临奚在朝中暗传的声名,因?他是皇帝与太子的宠臣,区区一点京内受贿,也?不能拿他如何,所以不少官员常借着庆贺的由头给嵇临奚送礼,升任吏部侍郎后,送礼之人更是如过江之卿,他见?人人都送,又想着自己与嵇临奚同出御史台,这才也?跟着送,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人留下,钱退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他想要?派人打听?的时候,又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说嵇侍郎正在府外,说来拜访。

李御史心中一凉,险些?站不稳,脑海里不停思?考自己在何时与嵇临奚结怨,只他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得罪过嵇临奚,连忙携着下人战战兢兢前去迎接。

到?了府外,他快步走上前,行礼说:“嵇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下官府中蓬荜生辉。”

抬头打量嵇临奚的神色,但?见?对方笑着望他,亲切不已来扶他,“李大人,你我同出御史台,你还帮过我忙,何必多礼。”

“帮……帮过?”

“对呀,我刚到?御史台时,人人都不怎么与我说话,只有李御史不嫌弃我,为我答疑解惑。”嵇临奚话说得恳切。

李御史心中一松,“原来是这样……”其实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当时给嵇临奚答疑解惑过什么,但?嵇临奚如此说对他没有任何坏处,他便认下了,说:“当初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