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朕,说?起来,太子过了冠礼,东宫之中还未有太子妃,也该把选太子妃的事提上日程了,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和詹事府一起办吧,务必给太子挑出一名家世清贵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来,可不能挑出来个妒忌心重容不了人的悍妇。”

“等相爷家中这?门喜事过去?之后就可以准备了。”

闻此一言,还在为沈闻致去?了詹事府比自己离太子更近而恼恨不已?的嵇临奚仿若遭天雷轰顶,竟是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

第152章 第 152 章 (一更) “今夜中元……

嵇临奚下意识就往太子站的位置看去, 只他看见的只有太子沉静的背影,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散了早朝,与他交好的官员都过来恭喜他, 就连平日里对嵇临奚一个五品官员不屑的都来道贺。

一个平民出身的探花郎,在朝堂之中短短两?年时日就混到正三品吏部侍郎的位置, 此等升迁之路, 已?经?足够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了。

不过一日, 吏部侍郎的位置轻而易举落到头上?,本是该大?喜的事, 却因沈闻致与“太子妃”这两?件事让嵇临奚感受不到半分快意。

还不如不要这个吏部侍郎的职位, 让他永远做个太子近臣, 也永远不会有“太子妃”,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嵇临奚却很快清醒过来, 袖下手掌收紧。

怎么能?不要吏部侍郎的位置,他要权倾朝野,手握重权,只做一个太子近臣,纵使心喜神悦, 可永远都只是一个太子近臣, 如何能?得到太子的人和心?

太子身为陇朝储君, 有太子妃是早晚的事,不止是太子妃, 还有太子侧妃, 良娣,未来后宫里还有更多?的女人。

早在香凝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清楚这一点了吗?

缓慢深呼吸一口气, 嵇临奚露出笑?来,松开袖下几乎掐出血的手掌,和对他道贺的官员周旋着,等出了皇宫,上?了马车,他脸上?笑?容尽消,木然坐在马车中。

马车行至中途,停了下来,一封信被送到手中,嵇临奚看了眼?来信,见是六皇子那个蠢货约他,下令让车夫转了弯,去了一家酒楼。

进了房间,楚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下官参见明?王殿下。”

“请起吧,嵇大?人。”

嵇临奚拍拍衣摆,起了身,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恭喜你升任吏部侍郎了,这是给?你的贺礼。”楚绥让身边随从递给?他一个盒子,嵇临奚打?开,见是京中一处商铺的书契,感激不已?地道谢。

“坐吧。”楚绥说。

嵇临奚顺从如流扶着桌沿坐下。

“本王叫你来,除了送你贺礼之外,还有一事不明?。”

嵇临奚道:“不知殿下为何事困惑?下官愿为明?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楚绥将昨夜之事说出,神色阴鸷,“父皇的意思是彻底放弃本王了吗?他将你提拔的同时,也提拔沈闻致到太子身旁,谁不知你们二人是最有前途之人?”

听到沈闻致的名字,嵇临奚眼?中亦是一片寒意,但他看得比楚绥更清楚也更远,自然明?白皇帝此举并非是将沈闻致送到太子身边成为太子助力,至少不是现在,“陛下想?要提拔沈闻致,何至于让沈闻致做一个詹事府少詹事,少詹事并没有多?少权力,只是离太子身边更近,陛下是想?用沈闻致更好监视束缚太子。”

“同时也是拿沈闻致牵制下官。”

楚绥皱眉,不太信的样子,“监视束缚太子本王信,可他一个少詹事,只管东宫庶务,如何能?牵制你?”

嵇临奚冷笑?一声,“现在不能?,以后呢?”

“在东宫做个几年的四?品少詹事,等到太子登基,不就能?顺理成章封为三品官、二品官吗?到时不正好与我分庭抗礼?”

朝堂能?如何允许一人独大?。

就连现在王相,不也有沈太傅牵制?否则朝堂早成为王相的一言堂。

只是他不清楚,到底是皇帝要用沈闻致牵制他,还是太子要借皇帝之手,用沈闻致牵制他,顺便让沈闻致韬光养晦。

嵇临奚多?聪明?呀,若不聪明?,也不能?在朝堂里混得如鱼得水。

他在太子面前屡屡犯蠢犯昏,也不过是因为爱与喜欢,一个人若真心爱,又怎么会不昏了头?

楚绥明?白了,但还有别的疑惑,“父皇他就不怕沈闻致倒戈太子?就这么将沈闻致放在太子身边?”

嵇临奚更是冷笑?,“沈闻致他自然是不敢的,他父亲是太傅,兄长是刑部侍郎,沈家已?经?盛极一时,但这份盛是皇帝重用,他若倒戈太子,做了让皇上?生气的事,沈太傅如今年事已?高,能?否继续留在朝堂上?有个好结果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至于他兄长沈侍郎嘛,主管刑部的人,想?要出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皇上?一念之间,沈家辉煌就能?烟消云散。”

“他怎么敢担这个罪人呢?”

沈太傅可不是王相,皇帝倚仗王相,不敢对王相如何,动了王相就是动了他的骨架,可一个沈太傅太傅嘛,做的事不就那些,享天下文人学子的追捧,威望颇高,给?皇帝做政治顾问道德导师,缺了皇帝也不怎么样,更别说沈太傅到了年纪,皇帝让他致仕那些文人学子也只会觉得应当,夸圣上?贤明?。

他就是深知这一点,才敢用那些看似浅显的手段逼沈闻致远离太子,让沈闻致放松对自己的警惕性。

楚绥听他所?说,这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以为是父皇对太子的偏爱,却不想?依旧是忌惮,只这份忌惮变得隐晦起来,隐藏在父子情深下。

如今疑惑已?解,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从头到尾,他的父皇不曾爱过他的任何一个儿子,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工具,可太子好像真的信了那份父子亲情,甚至为此和皇后渐行渐远,母子离心。

他那所?谓贤明?有能?的太子皇兄,也不过如此。

他也为嵇临奚的敏锐与聪慧心惊。

难怪太子明知嵇临奚是王相门生,依旧冒着这份风险重用他,若嵇临奚真的投于太子,楚绥想不到自己该要如何应对,便是王相,想?必也觉得十分棘手。

念及至此,楚绥眯着眼?睛,打?量着嵇临奚,“嵇大?人,你这吏部侍郎之位,是太子为你挣来的,太子如此扶持你,你难道就没动过真的投他的心思吗?”

嵇临奚端起面前茶杯,凑到嘴唇抿了一口,茶杯离口时,他嘴角是锋利而阴鸷的笑?,眼?中也满是冷意,整个人身上?充斥着一股浓郁邪气。

“难道明?王殿下以为,此事背后没有太子的算计吗?”

他攥紧手中茶杯,嗓音有几分鬼气森森,“太子想?用我,得到我的忠诚,却又不全然信我,提防我,他未必不知朝中能?用官员不止我一人,却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让皇上?想?起沈闻致的存在,再顺手推舟为沈闻致以后掣肘我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