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临奚感?激无比地说:“谢殿下关心。”
茶糕和冰镇后的西瓜葡萄端了上来, 这些吃食, 沈闻致在?自己?府中也不缺,他?之前在?时, 嵇临奚不拿, 现在?太子来了,便拿出来。
沈闻致看着手中的蒙顶甘露如此虚伪假情假意见风使舵看人身份下碟的心机小人,与他?曾经以为?的高明大义有?勇有?情的嵇兄相差甚远, 这样的人得太子重用,成为?太子身边最亲近的朝臣,真的能够使人放心吗?
嵇临奚是不管沈闻致放心不放心,反正他?是不放心沈闻致的。
他?想亲手给心尖太子端茶。
楚郁不让,让他?好?好?休息。
他?想亲手给心尖太子剥葡萄皮。
楚郁也不让,让他?好?好?休息。
楚郁关切无比,柔声细语:“嵇大人,你?的身体最重要,这些小事就不用你?动?手了,要好?好?休息啊。”
嵇临奚何其郁卒,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装虚弱博怜惜,只能悻悻坐在?位置上。
看着他?眼?中的暗自恼恨,楚郁端着茶喝了一口,嘴角轻轻往上一翘,随即又微微皱眉,撇开视线看向一旁。
沈闻致还在?一旁,他?问?了句:“小沈大人,太傅身体可还好??”
沈闻致说:“家父一切都好?,前几日还请大夫看过,说没什么大问?题。”
“那便好?,太傅乃我陇朝中流砥柱,他?身体安康,母后、父皇与孤便也安心了。”
沈闻致张嘴,想说什么,嵇临奚却不愿他?再吸引太子注意力了。
他?抓在?沈闻致说话之前开口:“殿下,不知大理寺那边处理得如何了?”
楚郁转过头来,“仰仗嵇大人在?营州能查的都查了,递上来的罪证确凿,大理寺那里审得很快,刑部正在?拟判决名单,该杀的杀,该入牢狱的入牢狱,该放的放。”
“从营州带回来的三万两黄金、四?十九万八千七百零九两白银也充入了国库,父皇昨日才回信,龙颜大悦,信中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对嵇大人定会重重有?赏。”
“要提前恭喜嵇大人了。”他?含笑说。
“这都是殿下的提拔。”嵇临奚十分真心地说,“临奚靠殿下才有?今日。”
接下来又是继续商讨营州还没解决的官员之事。
因牵连官员甚多?,全部带走担心营州生乱,嵇临奚留了一部分军马在?营州看守官员居住之地,若有?妄想逃走的,就是就地格杀,只等朝廷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安排好?对应官员过去?以后才将他?们带回京城处置。
有?乔知府在?前,后面嗅到味道的官员亦是献上全部家产,只求嵇临奚回京城后能为?他?们美?言几句。
楚郁身为?太子,暂时没有?决定这批官员怎么处置的权力,皇帝明日就要携后妃回宫,会由皇帝亲自决定。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沈闻致,旁听着两人对话。
他?虽看清嵇临奚是小人、伪君子,却不得不承认嵇临奚的能力,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处理地方匪乱,并借此大肆揽财充入国库,这样的臣子,无论哪个君主都难以拒绝,可若放任这样的臣子往上爬,与养虎为?患无异,只怕最后遭了反噬与制衡,养出狼子野心。
可他?有?什么资格对太子谏言呢?
自己?不过是一个龟缩在?翰林院里成天?舞文弄墨下棋的修撰,嵇临奚虽是小人心肠,却为?太子卖力做事,太子身边少有?能干的文臣,器重嵇临奚也是理所应当。
膳房做的菜送上来了。
三人坐在?一起用膳。
嵇临奚巧舌如簧,口舌灵敏,每次楚郁与沈闻致说话,才说了两句他?就要转移楚郁的注意力。
沈闻致不知嵇临奚为?何要如此忌惮防备自己?,他?想了许久,都没想到自己?哪里能和嵇临奚产生过节,让嵇临奚将他?视为?仿若仇敌一般的存在?。
吃完饭,楚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自己?要回宫了,他?让陈德顺将带来的药材与药膏送到嵇临奚房里,嵇临奚起身连忙说:“正好?小臣要换药了,不用送去?房里,待会儿让下人给小臣用上。”
楚郁颔首。
盒子被放在?桌上,他?又柔声关照了嵇临奚几句,与沈闻致说了两句话,这才带着陈德顺和云生在嵇临奚依依不舍的目光离开了。
入了傍晚,外面一片暮色,厅堂中,只剩下了嵇临奚与沈闻致二人。
嵇临奚也不想再留沈闻致了,假惺惺满脸堆笑说了句:“天色已晚,我让府中下人送沈兄回太傅府吧。”
“不用。”沈闻致神情淡淡拒绝了,他?端坐在?椅上,先人圣贤的姿态,“嵇大人表里不一的功夫,真是令我大开眼?见。”
嵇临奚脸上的笑消失了一瞬,深知现在?决不能与沈闻致翻脸,他?去?拉沈闻致的衣袖,愧疚不已说:“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之错,沈兄。”
“太子殿下来看我,我只能拿出府上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太子,绝无轻贱沈兄之意,是我从前过得太穷了,养就了不佳品行,做出这等让你?失望之事,请你?原谅我。”
他?说得恳切,沈闻致却从这恳切的字语中,听出他?字字阴冷。
“我也不是故意阻止太子与你?说话,实在?是我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怕失去?了一切。”
“太子那么看重你?,你?又有?父亲兄长作?为?依靠,你?何时投靠太子,都会有?锦绣前程,可我不一样啊沈兄”说着说着,嵇临奚肩膀开始颤抖起来,眼?中含着泪,“你?我与娄小郡王三人同入朝堂,你?们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一无所有?,只能靠自己?,若不抓紧眼?前机会,就是底层蝼蚁,我之私心,也是别无他?法啊”
沈闻致不语。
嵇临奚咬了咬牙,继续说:“我知道现在?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得势小人,你?已经不屑与我做朋友了,可沈兄,你?也看看我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为?国为?民为?太子……”
沈闻致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他?知道嵇临奚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再放任他?说下去?,被绑在?道德架子上的只会是自己?。
“嵇大人。”他?打断嵇临奚的话,“你?要太子器重,要官运亨达,我不会与你?争,你?也不必视我如仇敌还要与我周旋作?态。你?我二人之间,所图殊途同归,同心同意,不该成为?敌人才是。”
“只我想留你?一句话,它日你?若对太子、对陇朝作?出罪无可恕之事,我沈闻致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太子、陇朝清除奸佞”那句清除奸佞,气势带出刀剑一般的锋利冰冷。
嵇临奚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忍耐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与沈闻致当场翻脸,更没有?要沈闻致的命,他?松开沈闻致的袖子,脸上露出喜极而?泣又感?激无比的笑来,说:“我一定不会那样做的,沈兄,太子对我这般赏识,我忠心太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太子作?出罪无可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