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知道公子待在房间?里不开心, 出去时特意?寻了本书来给公子, 是现在京城最时兴的话本子,都?说看一眼就可解百忧呢”
“解百忧?”王驰毅沉沉笑着, 从他手里把?书接过, “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书, 有仙力不成,还解百忧,若不能解, 呵……”说话间?,他打开书,随意?看了一眼,而?后瞳孔一缩,啪地将书合上, 将脚下的小厮踹出去, “滚吧, 今日就饶你一次。”
小厮连滚带爬离开了,看着他消失的王驰毅连忙坐了下来, 再度将书打开。
哪里是书, 而?是套着书壳子的信。
信是香凝写的,字迹优美动人,信的内容也?动人, 一首诗道尽想念,又暗暗埋怨他失了约,让她在花满楼苦等,迫不得已找了人送这一封信,说君若无意?她便?休。
王驰毅心中一紧,连忙让送信的小厮拿纸笔,自己将回信写在书里,递了出去,居高临下道:“将书还到它主人那里去。”
“你事办得不错,回来重重有赏。”
小厮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忙接过书塞在怀里,保证之后出去了。
……
从城门外回来的嵇临奚换了身新衣,站在铜镜前,对着铜镜照着自身。
镜中的人身形修长,生得一张锋利浓颜,放松时免不得带几分从前市井之中“楚奚”的小人之气,他想着沈闻致的模样,学?了几分沈闻致的气度,于?是镜子里的人也?变得雅致清高起来,透着几分不好亲近的冷漠感,只?脸和手还差一些,沈闻致是贵公子,贵公子,自然脸和手也?是看起来贵气的,白皙如玉,全然不似他的面容,色泽深了一点。
嵇临奚不讨厌自己的相貌,甚至觉得自己丰神俊朗,若天神下凡。
但太子更青睐于?沈闻致,他若变成另外一个沈闻致,太子对沈闻致的那份青睐,不就落在自己身上了么?
烛火明?亮,外面明?月高悬。
嵇临奚在夜色中忙碌不已,他先是独自去了库房里扒拉出一盒他人送来的面膏,拿到房中混了一点水,就着木片将那浆膜一层一层敷在脸上,手也?覆了一层。一柱香后,嵇临奚洗干净脸,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的照。
哼。
他冷笑一声。
从前当市井流民?时,自己模仿的人还少了吗?
区区一个沈闻致,也?不在话下。
……
今日京兆府有事,早朝结束后楚郁没有在宫里停留,而?是径直去了宫外。
面色不佳的楚绥看着他离去。
太子接手京兆府尹,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挑不出错来,朝上父皇夸赞太子颇有治国之风,朝臣们都?跟着父皇一起恭维,父皇虽然也?夸了他,但只?夸他本分,这样的夸赞,比贬低他更令他难受。
罢了。
如今不该计较这些。
楚绥攥紧手掌。
自己现在被封为?明?王,应当抓紧时机发展自己的势力,笼络朝臣。太子出色又如何?自己也?并不差,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只?有站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不是么?
京兆府里,楚郁看着离自己好几步远恭恭敬敬说话的嵇临奚,微微疑惑地歪了歪头。
“小臣幸不辱命,雨郭县的灾民?已经全部安全送回去了,也?告知了雨郭县的知县和县令,他们会帮忙灾民?们修整房屋的,想来雨郭县的灾民?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辛苦了,嵇大人。”
“为?殿下办事,不辛苦。”
从前总是想方设法找话以求能多与太子说几句话的人,今日表现得十?分恪守礼节,也?不似以往那么殷勤了,一副端庄君子的姿态。
楚郁望着嵇临奚的脸,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殿下可是有话要与小臣说?”依旧是克制知礼的语气。
楚郁:“……嵇大人的脸,比以前白了‘一’点。”
那可不,嵇临奚心中得意?。
自己今天早晨出门时可是用粉敷脸的,为?的就是达到沈闻致那样的白,果然被殿下注意?到了。
“说来奇怪,小臣也?不知自己何时变白的,今天看镜子时,也?惊了一下。”依旧是克制平静的语气,而?后提了提袖子,露出来自己同样敷着粉的手,轻轻晃了晃。
楚郁:“……”
“嵇大人的手,也变白了不少。”
“是吗?”嵇临奚装模作样低头去看,“小臣都?没注意?到,殿下居然注意?到了,还是殿下好眼力。”
楚郁:“……”
他实在不知道要与嵇临奚说什么,也?不知道嵇临奚又在折腾什么,一句“嵇大人今日内敛不少”,微微一笑后,就低头去忙京兆府的事了。
云生站在他身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忍去看嵇临奚此刻的模样。
见太子不说话,嵇临奚心中急得要死,但为了成为清高冷淡的沈闻致,勾得太子垂青,也?只?能坐在那里,挺直脊背,默默等待不肯离去,
处理完京兆府的事务,已经是午日用膳休息的时间?,楚郁见嵇临奚还没离开,说:“嵇大人忙吗?不忙的话,就留下来与孤一同用膳吧。”
忙,怎么不忙呢?
嵇临奚需要处理的事可太多了,从前他总能厚脸皮从太子这里讨得温柔微笑,心满意?足又依依不舍地离去办事,但今日他不殷勤,不主动,太子和他说的话也?少,他就像没被饲主喂饱的野狗,不甘心地想再多留一会。
“小臣不忙。”
既是不忙,那就是一起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