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临奚满意了, 提着衣摆继续往前走,会客厅外?, 云生正在外?面站着, 看到嵇临奚过?来, 点了点头,“嵇大人。”

“云护卫。”嵇临奚也冲他点头, 随后?就?踏进房门中。

屋里的光亮远不如屋外?, 但在看见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侧头出神的心上?人, 嵇临奚便觉得这?屋子里满是光辉,外?面的光亮远远不及。

“殿下?”他声音都夹得温柔了起来。

望着茶杯出神的楚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他, 唇角露出一抹笑?来,“嵇大人。”

楚郁说:“上?门叨扰,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殿下?驾到,小臣的府邸都蓬荜生辉了。”嵇临奚心中怎一个?柔情了得, 他左右看了看, 见桌子上?只?摆放了一盏苹果, 连忙叫来管家,责问了对方?为什么只?拿这?些。

管家委婉说:“大人, 这?么些天, 府里都没进什么新鲜的果子。”

嵇临奚常在宫里宫外?跑,待在府邸的时间很少,也只?备了一点苹果。

“那现在还不快去进。”嵇临奚从袖子里掏钱。

“不用?了, 嵇大人。”楚郁打断他道,“孤只?待一会儿就?走。”

只?待一会儿就?走。

嵇临奚听这?句话,现在就?已经很是不舍了,楚郁让他坐,他扶着桌沿坐下?,“不知殿下?来找小臣何事?”

楚郁说:“没事就?不能找嵇大人了吗?”

嵇临奚的心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勾得扑通扑通地跳,他小心地舔了舔唇瓣,忍住心中喜悦,“殿下?想来找小臣,随时都可以,小臣求之不得。”

便是太子来找他时他当时在杀人,也得停下?来见完太子再杀。

楚郁不知他心中想法,看向外?面说:“上?次来嵇大人的府里时,还没好好看过?府中布景如何,不知这?次嵇大人可愿为孤做一次咨客?”

嵇临奚当然是乐意之至了。

他殷勤至极地走在楚郁身侧,为楚郁介绍这?府邸布局,安妃确实出手大方?,一送就?是三进宅子,嵇临奚自然知道这?份礼是看在王相的份上?,若非王相举荐,当时还是七品小官的他如何能入安妃眼。

他不像在为自己效忠的人介绍一处房子,像是在为自己的心上?人介绍两人以后?的居处。

“殿下?,小臣打算在这?里种满墙蘼,等明年花开,殿下?来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满墙花开了。”

“还有这?里,小臣打算在这?里修一处亭子,修好了后?殿下?来时,无论?下?雨还是晴天都能在这?里喝茶赏景。”

“这?里,这?里小臣安一处秋千,殿下?来了,无聊就?可以坐在这?里。”

跟在背后?的云生听得认真,嵇临奚说一句,他点一次头,觉得这?安排甚是妥当。

一束余光投来。

看着殿下?的脸色,云生腰背挺直了些。

自己真是差点被嵇大人带进了沟里,竟然听着听着代了进去,想象殿下?以后?来这?里的日子了。

“殿下?觉得如何?”嵇临奚转头,见楚郁看着云生,也面色不佳地看着云生,只?等楚郁回头看他时,脸色一变,又是诚挚欣喜的样子。

若是云生不在就?好了。

楚郁展颜一笑?,“孤觉得……挺好。”

若是每句话里都没有他来时怎样就?更好了。

这?种被人插进未来里每一处的安排,令他觉得格外?怪异。

夕阳的余晖洒落,嵇临奚沉溺于这?样的二人世界里,直到听见楚郁温柔细语的一句:“嵇大人,你在京城里耳目众多,不知有没有听见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嵇临奚以为是要向他打探。

他也不失落,他早知太子上?门定是寻他有事,只?要太子能日日登他嵇临奚的门,日日有事他也愿。

楚郁眉上?浮上?愁色:“孤身为京兆尹,接触了一段京城政事,发现有官员背地里私放高利贷给商贾百姓。此事还不少见。”

嵇临奚后?背霎时一僵。

二人行至院子里的花树下?,早前一番雨,落了不少花瓣下?来,一束花枝垂下?,楚郁看了片刻,伸手揽住,手指从那柔弱花瓣上?抚摸而过?,仰头嗅闻。

今日的他穿着简洁,雪白的里衣外?是黄白油的衣衫,发带也是同色,风吹而过?,发丝和发带随风舞动。

嵇临奚望着,心真真是折了。

美,真美,殿下如此之美,乃世间至美。

楚郁松开手中的花枝,侧过?琥珀色的眸子望他,叹息一声说:“官员私放高利贷,乃是压榨商民?之举,按照陇朝律法,借贷月息不能过?三分,但据孤所知,大部分官员放的高利贷已经是月息六分,甚至更有高达十分者。”

“这样欺行霸市,恃强凌弱,违逆律法不说,亦是引王朝腐败,走入末路。”

聪慧如嵇临奚,已经从这?番话里听出自己大抵是私放高利贷的事被太子逮到了。

“嵇大人,得知此事,孤是日夜心忧,睡不安稳啊。”

之前为了能够和太子更好相处,下?人都被嵇临奚打发到前院里去,眼下?除了云生无其它人,咬了咬牙,嵇临奚转了一圈眼珠,跪在地上?请罪:“请殿下?饶恕”

楚郁看着他跪下?,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温声细语:“嵇大人这?是何意?”

嵇临奚说:“小臣见周围同僚都私放高利贷谋取钱财,一时生了歪心思,也想从中谋利。”他本可以与太子你知我知的周旋,事后?太子也不会追究,但如此一来,他也和那寻常臣子没什么区别,永远都走不到太子身边。

“是小臣被金银蒙蔽了心窍,小臣知错,发誓绝不再犯,还请殿下?不要舍了小臣!”恳切说着,嵇临奚抬头就?要伸手,只?手才刚伸出,见楚郁离他几?步远,抱不到,又落下?了手。

楚郁本也只?是想敲打嵇临奚,他知道以嵇临奚的聪慧能领悟到他的意思,若嵇临奚抽身,自己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若嵇临奚执迷不悟……倘若嵇临奚执迷不悟,依旧阳奉阴违,他也只?能道一句可惜,将嵇临奚置于棋局里王相的阵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