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离了京去往边关?呢?

太子不曾接触军事,若是在边关?出了大的差错……

念及至此,王相让人叫来幕僚郭行桉搀扶自己去了宫里?,将娄将军的来信送到皇帝手中。看完来信,确定是娄将军寄来的无误,楚景将信一收,“依王相的看法,此次军粮和军队该送去多?少。”

王相弯着腰站在御前?,“依臣所看,去年这个时候,送往边关?的军粮为八十万石,今年娄将军信中既然提及西?辽来犯可能要比去年更频繁,臣认为,应该运输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才对,至于军队……”他恰到好处顿了顿。

楚景:“军队如何?”

“王相有话便直说。”他看出王相的欲言又止。

王相腰更是弯得极低,“老臣想?,京中有陛下坐镇,安稳无虞,陛下身体又正值康健之期,正好,边关?已经?很久没人过去一趟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人率领一批军队前?往边关?,借镇守之名?看边关?战士将领的情?况,毕竟此事有关?于我陇朝安定……”

楚景没想?太多?,“既然如此,王相可有举荐人选?”

王相跪在地上?,双手匍匐在地拜了拜,抬头说出两字,“太子。”

楚景瞳孔缩了缩。

……

台狱。

被太子视为知己的嵇临奚穿着七品官服,坐在椅子上?喝茶。

好茶。

他搁置下茶杯,理了理袖子,看向前?方吊在墙壁上?的犯人。

“还不交代?么?”

“你……你要我交代?什么?”男子浑身是鞭伤,显然是经?过了好一顿鞭打,看不上?眼前?的七品小官,他吐了一口唾沫出去,正正落在嵇临奚的衣角,垂头冷笑着道:“想?要从我嘴中掏出消息,只怕你还不够格,得御史中丞来才行。”

晦气。

嵇临奚的好心情?都被影响了两分,他日日将自己的官服打理得干干净净,就?为了哪日与殿下相见,能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今天却叫这犯人给毁了,万一待会儿遇见殿下可怎么办?

他可不想?拿狼狈不堪的一面去见殿下。

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嵇临奚露出笑来,“不用御史中丞大人出手,你今日不也?落到本官手里?吗?”

王相让他协助大理寺查的案件乃是一件官员刺杀案。

户部六品官员崔主事在家中受到刺杀,家中有其母、其弟、其妻、其子,与一众下人,最先怀疑的是下人,因打听一番后,发现崔主事待下人并不好,动责打骂扣银钱,也?确实找到了一个嫌疑人,崔主事的管家崔伖。

大理寺审问之下,崔伖也?承认是自己因长期备受崔主事责骂,一时冲动杀了崔主事。

但嵇临奚自幼四处混迹,擅察言观色,在大理寺审问时,在旁观看发现其弟其妻神色不对,心中生疑,上?报后自请去了崔主事家中以查案之名?又待了几日,发现其弟和其妻相处有异,这种?异常在于他看之前?案子卷宗,卷宗上?下人都说其弟和其妻相处十分和睦,弟对嫂子敬爱不已,但他待的那几日,两人却相敬如宾,颇有避嫌意味。

如果是一般的君子,可能察觉不出来什么。

但嵇临奚是个小人,深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深知什么叫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两人身上?查不出什么,但没关?系,他会钓鱼执法。

找了个借口看了下其弟平日的行文,一封春葩丽藻带着害怕恐惧又表了自己情?意的情?书,就?这么把崔主事的妻子钓了出来,对方害怕地钻进?约定的假山中,因为看不清,一边说你不是说这个时候我们不要有什么联系吗,一边想?要扑入怀中。

假山里?,还没扑入怀中,嵇临奚点亮烛火,照明脸庞,就?这么把对方吓得叫出声,然后两人都被嵇临奚带到台狱,分开?审讯。

当然不能交到大理寺手里?,他自己查出来的线索,将这两人交给大理寺审讯,功劳不就?让度给大理寺吗?

破案的事可是政绩一件。

如果嵇临奚背后没有什么靠山,或许会选择把人交上?去换一个大理寺的人情?,毕竟他只是协助,这样做有点不大合规矩,但谁都知道他是王相门生,那这一点不大合规矩,也?就?没那么不合规矩了。

“呸!你个无耻小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来污蔑我嫂嫂,又来污蔑我,但我想?告诉你,想?屈打成?招让我认罪,做你的春秋大梦!”

嵇临奚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微笑着道:“有时候,人不做点春秋大梦,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他倾身,侧在男子耳边轻声道:“你杀掉自己的兄长时,是不是也?在做着以后和自己嫂嫂双宿双栖的美梦?”

男子咬紧牙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听懂,你只需要认罪就?好。”退开?身体,嵇临奚侧头,让人取又细又长的银针过来,银针很快被狱卒取了过来,他打开?布条,手掌抚了过去,头也?不抬道:“这里?有一百二十根银针……”

“呵……”男子喘着气,他连鞭刑都忍过来了,还会怕一些银针吗,“你打算拿这些针来给我挠痒痒?”

“非也?,非也?,”嵇临奚抽出一根银针,“本官只是想?试试,一个人的身体里?能容纳多?少银针罢了。”

他让人蒙上?犯人的眼睛,自己怀揽着布条走过去,将刚才手里?握着的银针,从犯人指间刺了进?去,在对方的痛叫中思索着道:“一百二十根,十根手指,可以刺进?三十根,十根脚趾,也?可以刺进?三十根,如此还有六十根,不能从脑袋入,会死得比较快,但是刺其它地方又不是很痛,想?来,还是从子孙根里?刺进?去比较好,针入了身体里?,便会随着你的血液四处流动,流到哪里?本官也?不知啊。”学着美人公子温和的语气,他道:“你要撑住,只要你能撑完这一劫,本官就?会送你去大理寺。”

男子嘴唇都咬出血来,嵇临奚慢悠悠的刺着,也?不急,只把手脚都刺完以后,让狱卒来进?行下一个程序,自己则是在旁边洗干净手继续喝茶,撑着太阳穴从怀中摸出黑玉棋把玩着。

一边把玩一边不走心地安慰对方,“别害怕,台狱是用刑最轻的地方,大理寺和刑部用的刑比台狱厉害多?了,忍忍就?过去了,就?是……”手指夹着玉棋,他闭上?眼睛,放在嘴边轻轻一吻,“可能以后给不了别的女人幸福了。”

不像他,还能给殿下至高的幸福。

听出嵇临奚话中意思的男子,一下猛烈挣扎起来,“不……不、我说……我都说!”

一刻钟后,狱卒记录完毕,将按了手印的证词递给他,嵇临奚看了几眼,轻笑一声,“拿去给崔夫人看罢。”

崔夫人那样的女人,根本不用审,只要她的“天”倒了,她也?会跟着倒下去。

半个时辰,两份犯人证词到手,嵇临奚走出台狱,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又或者外人劫狱,台狱的出口设置得很是狭窄,人甚至要弯腰才能上?去。

他拾级而上?,弯腰踏出台狱时,外面的天光刺得他不由?得眯上?眼睛,拿着手中证词去遮挡。片刻,他放下手,望着空中金色浮云。

如今自己政绩到手,又被殿下视为知己,这天下间,还有比权力与美人都在往自己靠近更快乐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