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姜白茶心中定了定,接着问道。
“温青菀提了个条件。”明德轻道。
“她想教姜瑜榭将我交给她?”
“不错。”
“我先前得罪温青菀,不想这人竟恨我恨得如此之深。”姜白茶低喃道。
“大梁一朝葬送,之后,我又不堪受辱,于长明殿内自焚而亡。那些恨我之人,恼羞成怒下便一举屠了城?对也不对?”姜白茶似是被原身的情绪有所影响,捏着茶盏,敛目不语。
这和她所知的屠城剧情连了起来。
明德闭了眼,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过了许久,长叹一声道:“三公主所言不差。”
“长明殿的大火久久不熄,郝连一族入了大梁城内,烧杀抢掠。郝连藜纵容手下屠杀百姓,不过半日,原本繁荣热闹的大梁都城已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时正值深秋,风声阴阴,一夜之间,整个大梁城内已无半点儿生机,血流成河。”
明德耳边的昼吟宵哭,沸声如雷,依昔响了起来,再度于他耳际回绕。
他手中的佛珠拨动的也愈发快起来。
“过了不久,城内因无人安葬,尸首早已腐烂,满城尸臭之味,久久不绝……”
明德犹记得自己赶去大梁城内时,眼见得满城萧瑟凄惨。城墙脚下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残肢断腿随处可见。还有众多衣不蔽体的女子身躯,四周弥漫着恶臭腥味。
他看着满目疮痍,心中悲难自禁。
残墙断壁,满城尸骨。他在城内走了一圈,心中哀恸难言。后于城门口盘地而坐,开始诵往生咒以超度亡灵。
姜白茶听后,久久不言。
又听明德道:“秦太后也被开棺戮尸,尸首弃于乱葬岗上。”
“若平呢?”
“……十公主死于淫辱……”
“那时的若平也不过十一吧……”姜白茶轻声道,她声音缥缈,说至最后,已然像是自言自语。
明德于梦中多次想要改其结局,不论是相助于姜白茶亦或是对着温青菀见而不救,根本无法更改其结局。
屠城之事发生后,举世皆惊。
大梁可不是什么小国,和宋国也不能同日而语。竟是说亡便亡,说屠便屠。
郝连藜被士子文人口诛笔伐,争相讨伐之际。温青菀站了出来,郝连藜也被她成功树立起了一个枭雄形象。
郝连藜哪儿配得上“枭雄”二字?
姜白茶知道明德所言之事正是所发生过的。她久坐至天明,屋外已是大亮,天光熹熹。屋内已没了明德的身影。
过后,她去寻了姜瑜榭。
姜白茶推了门进去,看见对方独自在摆弄着棋盘。这人面上的那道疤痕已经结了痂,留了一条泛着肉色的凸起的痕迹。将原先温润隽雅的模样破坏了个彻底。
“你来作甚?”姜瑜榭抬眼看向姜白茶,他厌恶秦太后,也同样厌恶姜白茶。
姜白茶眉眼弯弯,像是没见到对方面孔上显出来的不待见,帮着姜瑜榭捡起脚下落下的黑子儿。面色平淡道:“皇兄可有心怀歉疚之时?”
姜瑜榭听了,拧着一双修眉,不知姜白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这话是何意?”
“只是想知道皇兄的良心还在不在?亦或是早被那狗儿叼走了。”姜白茶坐于姜瑜榭对面,将手中的黑子摆了上去。
“姜白茶!”姜瑜榭眼里染上些阴翳,低喝道。
“你伙同秦氏窃取我姜家江山,你竟还敢来质问于我?若说良心,姜白茶,这世上还有得比你更没良心之人?监禁兄长,杀害朝廷官员,专权弄政,你该看看你自己!”姜瑜榭说到激情之处,句句控诉起姜白茶来。
“兄长,你低估我了。‘弑兄’这事儿我不还没做吗?”姜白茶看着面孔涨得通红的姜瑜榭笑道。
“你,你……”姜瑜榭伸了一指指向姜白茶,面色乍青乍白的,眼里露着不可置信。
“一句玩笑话而已,皇兄何必如此紧张?”姜白茶看着对方那副嘴脸,顿感恶心。
死,实在过于便宜对方。
姜白茶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瑜榭:“祝皇兄今夜有一个美梦。”
话音刚落,她毫不留恋地径直离开。至门口之时,又道:“皇兄,你若离了这宫殿一步,我便着人砍了你的腿。可要记清楚了。”
“……姜白茶!”
大门刚合上,姜瑜榭面色青青白白,将手边的棋盘砸了出去,气的浑身颤抖,怒骂起姜白茶来。
姜白茶听着里头的动静,对着门口的守卫吩咐道:“他以后若是再不吃东西,那便随他去。一天一顿,他砸了,馊了,皆不用去管他。”
“诺。”
姜瑜榭献了自己国家后,跟着温青菀一同离去,哪儿管得大梁百姓会如何?
便是之后听闻了被郝连藜屠了城,本该是奇耻大辱,偏被温青菀劝了几句,便压下心中的仇恨。也未曾想去瞧瞧他曾经的百姓如今是如何之惨状。
在梦里,那些死于屠刀下的冤魂厉鬼自会向他去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