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自从挨了田家人那一顿打,后槽牙也少了一颗之后,余三?贵的脾气暴躁了很多,他脸上还带着被人用脚踩出?来的淤青。
余三?贵原本还算沉得?住气,可?他是顶顶好面子?的人,被外村人围着打,一身伤,老婆儿子?被关进公安局,小儿媳也敢忤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把老东西的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人最?在乎的东西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没了,能不爆发心理阴沉就怪了。
张招娣本来就怕这个公公,被他一骂更不敢说话了。
要?是别的事,余成龙一定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但?是这件事不一样,牵扯到了他的将来,容不得?忽视,所以余成龙拿出?十分?积极热切的态度,“没事,我去请假,这事更重要?。”
余成龙急匆匆回到工作岗位请假,然?后跑来跟余三?贵他们汇合,一群人着急忙慌的赶向招待所。
余秀兰因为厌恶余成龙,原本态度恹恹,但?是知道能给余禾难堪之后,人也打起?了精神。
他们赶到招待所,就逼问前台余禾他们的下落。
打人的面相跟找人的是不一样的,一看他们几?个都是怒气冲冲,前台很快察觉到不对,也不肯说房号,就是打量着他们,“你们干什么的?有没有证件,我这可?是招待所,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信件不能随便出?入。”
余成龙还算体面,但?他也没带个工人证之类的,只好放轻声音,然?后,自己看起?来可?信一点,“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余禾跟何?春花的家人,家里出?事了,我们来找她们。”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们凶相毕露、气势汹汹的话,这个解释前台也许会相信,偏偏有刚才?那一茬,前台这些年在招待所南来北往的人见过了,可?以说阅人无数。
她当即说道:“成啊,你拿出?证据,你们家出?什么事了,证明?是家人的证明?呢?”
一时间余成龙还真编不出?来,他额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别看他们是一家,而前台却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可?她是本地?人,最?不怕这些弯弯绕绕,立马严肃着脸,“赶紧走!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余三?贵可?不想这么被赶走,也跟着硬气,“你个女同志什么态度,凶巴巴的怎么为人民服务?”
前台也被说出?了火气,大声了起?来,“我就是这样怎么了?有本事你去投诉我啊!乡巴佬,裤子?上的泥都没洗干净,也敢到城里充大尾巴狼!”
两边对峙的时候,刚巧余禾下来透气,她准备出?去买瓶汽水解渴,县城里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店可?比大队里多,不像大队有钱都买不到吃的,去供销社还得?坐板车跑到公社里。
因为杨怀成不吝于花钱激励她学习,又怕她在县城没钱花,临走前拍了,很多花花绿绿的钱票,所以余禾可?以背着何?春花平时悄悄买瓶汽水,或者?虾条什么的,多少让余禾找回了点快乐。
要?不然?这贫瘠的生活过久了,也没有手机电视,人真的能被逼疯。
结果没想到一下来就直面余家人,他们貌似正和前台起?冲突,所以目光齐刷刷移向余禾的时候,就像狼一样,恶意满满。
余禾下意识退后一步。
张招娣仿佛狼瞅见猎物,张脚就要?往前冲,眼看冲到了余禾面前,余禾正准备往旁边一躲,就看见张招娣和中邪了似的停下来,而且脸颊抽搐,面目扭曲,好像很痛苦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一秒,张招娣整个人向后一倒,也让余禾看清楚了她身后站着的人,是一个满头银发,耳朵戴着两个圆素银耳环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斜襟黑色大褂,脚好像比一般人小,人也不高,说不定没有一米五,可?人却很精神,她拽着张招娣的头发,流露出?身经百战的气息,中气十足的大喊,“不长眼的东西,当着你奶奶的面敢欺负我外孙女,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老太太用力一拽,硬生生把张招娣的头发薅下一大把,就这还不够,老太太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信念,在张招娣因为拽掉头发面容痛苦扭曲的时候,直接跨坐到张招娣身上,哗哗两个大耳朵巴子?,响亮到外头的过路人都咧着脸,觉得?牙疼。
张招娣还想挣扎,意图掀翻老太太,结果一个穿蓝色波点土布衣裳的女人冲上来,按住张招娣的胳膊,直接上手掐起?来,“你敢欺负我外甥女,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小贱人!”
老太太和中年女人对付张招娣呈现前面夹击之势,以至张招娣毫无反手之力。
至于其他几?个人,也都自顾不暇。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什么时候来的,总之让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冲上来开打了。
和余三?贵推搡的老人跟他打得?不相上下,但?老人更高一点,隐隐约约占上风。
余秀兰也被一个姑娘薅头发,那姑娘国字脸,跟掐张招娣胳膊的中年女人很像,尤其是打架发狠的神态,那叫一个利索泼辣,看着就知道是母女,她骂人嘴皮子?也利索,“不要?脸的贱蹄子?,敢欺负我姑姑一家,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天天腆着张脸,装腔作势欺负人,我呸!”
虽然?是个年轻姑娘,但?她骂人是真吐口水,直接吐余秀兰脸上了,打起?架来净往阴招上使,打得?余秀兰毫无反手之力。
而围着余成龙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又高又壮,何?家人标志的国字脸,看着就正气惹眼,那是压着余成龙打呀,另一个虽然?眉眼也像何?家人,但?是又黑又矮,眉眼倒是有何?家人都没有油滑精明?,一边打架,一边还有空喊,“欺负人啦,逼死人啦,这家人欺负我姑姑孤儿寡母,要?逼着寡妇上吊,次亲孙女嫁人吃绝户啦!”
整个场面十分?混乱,但?是又非常整齐的呈现出?何?家人压倒性胜利。
也许是动?静太大,何?春花跟何?有根都被引了下来,何?春花看见这场面先?是一愣,然?后道:“爸,妈,嫂子?!”
随后冲进战局,配合着亲妈跟嫂子?大打出?手。
见识到这彪悍的场面,余禾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王爱花这么彪悍,当年还能输给何?家人,这么多年不敢随便为难何?春花。
任谁被按在地?上扇巴掌,头发硬生生薅断,身上全是掐出?来的瘀伤,都能心理阴影很久吧……
这战斗力,委实厉害。
余禾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打架应该不太行,所以只能制造点经济压力了。
她混进战局,假装害怕,趁着推搡间,不经意的把余成龙推向一旁的发财树,结果顺着惯性,在没人推的情况下,余成龙又撞上旁边的玻璃木门,直接把门也给撞倒了,玻璃碎了一地?。
余禾给旁边的何?家表姐使了个眼色,然?后假装被推出?去,随便往脸上身上抹了点不知道是余家哪个人伤口上的血,头发乱七八糟,隔着玻璃往地?上一趴,泪珠就滚了下来呀,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来人哪,上门夺财吃绝户啦!”
第 34 章
因为招待所里的热闹, 本来就吸引了不少过路人,余禾躺下来这么凄美的一喊,很有?各种样板戏里旧社会中被压榨的少女神态, 汇集起来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多。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原本余家被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应该是余家人不管不顾才对,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否则他们也不会进县城来找余禾闹。
但偏偏余禾更果断,更不怕陌生人的目光, 竟然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下演戏,加上先前被何家人压倒性的厮打, 气势早早被打压下去。
一时间?, 看着余禾凄凄惨惨做戏的样子,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也就给了余禾更多的机会。
她?用袖子遮住脸,呜呜咽咽就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