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除却?黑暗还是黑暗,施施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只能继续往下坠,她以为她会摔在阶上,却?没想到在将?要倾倒时,有人倏然拥住了她。
日?升中天,辉光刺目。
所有的喧嚷都?在瞬间消失,连云流和叶落都?止住了。
施施身侧的姑娘瞠目结舌地往后退,险些崴住了脚,被宫人扶住才勉强站稳身子?。
前庭空旷,几乎所有的宫人与?侍从都?能看见,那向来不近女色、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竟拥住了一个姑娘,正走在长?阶上的贵女们也失了矜持,纷纷回头看过来,连下巴都?要惊掉。
殿前的侍卫紧张地上前,将?人群隔开:“殿下!”
“传王院正。”李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怒意。
施施晕乎乎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指绵软无力,意识也愈加模糊,只是像孩子?般执拗地握住他的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努力地扬起唇角,用气音说道:“我……没事的。”
李鄢微怔了一下,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
他向周衍低声说道:“说孤有些不适,让齐王先过去。”
他声音很轻,像是担忧会扰到施施,却?不容置疑。
这可是皇帝的寿宴,近旁的侍卫都?有些愕然,周衍只是沉静地应下,好像对处理此类急务已经颇为熟稔。
*
李鄢的周身都?裹挟着隆冬般的冷意,他只字未发,但方才那位站在施施侧旁的姑娘已经快要跪下来了。
“方才……方才谢姑娘一直没有异常,”她颤声说道,“走出长?廊后她的步子?稍有些慢,但脸色也是正常的。”
姑娘紧张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谢姑娘是何时出现不适的,可能是天太热了,染了暑气。”
她脸上毫无血色,比施施方才还要苍白许多。
“好了,阿月。”太子?近前来打圆场,“这位小萧姑娘也不是医官。”
他刚从清徽殿出来,就匆匆赶了过来,可怜楚王现今还在御前。
寿宴漫长?,他们这些男人还觉难捱,更别提这些十五六岁的姑娘,那谢家的姑娘本就生?得柔弱,体态像花枝一般,连风吹都?经不住。
太子?觉得李鄢紧张得太过了,但难得见他怜爱侄女,也有些惊异,更奇异的是他这话说出口后,李鄢的神?色更加冷淡,像是不想见到他似的。
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转移话题道:“谢姑娘兴许快要醒了,你?不进去看看吗?”
李鄢拢袖起身,轻声说道:“带她走吧。”
他径直去了内殿,白衣翩跹,如剑光般明丽,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位小萧姑娘如蒙大赦,她是太孙妃的嫡亲妹妹,亦是萧贵妃的侄女,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宠着惯着,头一回被当成个犯人似的轻贱审讯,还没有任何缘由
硬要说的话,只是因为她站在了那位谢姑娘身旁。
幸好太子?来为?*? 她撑腰了。
回头她定要说予父亲,让他好好地为她出这口恶气。
她感激地看向太子?,却?见太子?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看她的目光亦有些阴郁,这位伯父待她一向温和,她心底一阵悚然,手掌“啪”地撑在了扶手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月……”太子?急忙追了上来,但还未靠近李鄢就被侍卫拦下。
李鄢转过身,声音里?透着冷意:“兄长?也走吧。”
语毕他便直接走进了内殿,宫人正在喂施施喝桃浆,她的樱唇水润,柔美的面容也渐渐恢复血色。
见他进来,宫人和御医都?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宫殿里?瞬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李鄢神?色如常地端起桌案上的杯盏,执着汤匙喂施施继续喝。
喝完以后,他的心绪也渐渐恢复沉静。
李鄢放下杯盏,轻声问道:“没用早膳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子?来之前他就已从医官口中知晓事情的缘由,全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她没用早膳,但太子?有一点说得不错,他的确是思虑太过。
可事关他这姑娘,怎样悉心都?不为过的。
施施坐起身,她掀开薄毯扑到了他的怀里?,好在软椅足够宽大,刚好容得下两个人。
李鄢揽住她的腰身,她的腰肢纤细,薄肉之下是略显嶙峋的肋骨。
“本来是要吃的,父亲说快来不及了,让我在路上用。”施施小声控诉道,“结果?他备的早膳和点心都?是他自己爱吃的,我根本吃不下。”
他不禁失笑,轻声说道:“午间多吃一些。”
她的手指绞在一起,看着他的眼睛细声说道:“我是不是让您担心了?”
李鄢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抚上她的手腕。
施施低下头看向他的手背,这双手生?得极是漂亮,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能够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像是玉石雕琢得一般。
“没事的。”须臾他轻声说道,“做长?辈的没能看护好孩子?,怎么能怪孩子?呢?”
不是的。她想这样说。
她分?明给?他带来麻烦了,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抱住了她,虽然是情急,但事后肯定要多方周旋、压下消息。
况且今日?还是皇帝的寿宴,他本来就十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