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像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模样,呆头呆脑,顾自站了起来,谢行莺不敢置信,昂头大骂:“你干嘛不抱我,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不不......我抱,”陈麒山耳朵红起来,穿过腋下,将谢行莺托抱在手臂上,像抱小孩,圈拢的胳膊时紧时松,手足无措。
谢行莺被抱得一点都不舒服,她不满瞪视,在他迈开脚步后,像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乖张地晃动尾巴尖,边搔弄他后背,边娇声逼问:“陈麒山,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漂亮的。”
她一连强调了好几个“最”,嗲得能拉丝,缠在陈麒山心头,乱作一团,骚媚的尾巴不住导出电流,酥软地滑过他脊骨,陈麒山喉结滚动,哑声“嗯”了声,又觉得不足以表达,连声道:“漂亮,大小姐最漂亮。”
两人走到唯一的门前,轻易推开了,只是门后面又是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的风格俨然和上一个大不相同。
居然是一间装修极其华丽的ktv包厢。
陈麒山皱眉,察觉到一丝熟悉,而谢行莺突然变得刻薄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沉思。
“你也知道我漂亮,哼,我能让你碰一下,你都该感恩戴德,怎么还敢欺负我的。”
谢行莺狠狠捶着他肩膀,从怀里跳下去,骄矜地爬上面前的沙发,翘腿不屑,又看见面前茶几上的牛奶,自然而然地端起来,小口喝着。
陈麒山看着她脸上秾艳的傲慢神采,心空了一拍,他记起来了。
高二那年,就是在这里,他和谢行莺爆发了唯一一次争吵。
甚至差点决裂。
147.她输了,你是赌注(高中回忆)1613字
147.她输了,你是赌注(高中回忆)
衿礼高中的留宿生有严格门禁,十一点后,坚决不允许私自外出,陈麒山为了保住高额奖学金,从未违反过任何规定。
除却高二那次,他在收到谢行莺的短信后,平生第一次翻墙,毫不犹豫。
也是他第一次踏入ktv。
灰扑扑,一身校服打扮的陈麒山和里面的奢华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侍应生打量鄙夷的目光下走向包厢,一路上,陈麒山不安地推测过各种可能,唯独没猜到,迎接他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包厢里,十来位衣着华丽的面孔被酒气氤氲得朦胧,男男女女,在他推门的一瞬间齐齐爆发出恶意昭著的喧笑声。
“我去,真喊来了。”
“谢大小姐,原来我还不信,年级第一真是你的狗啊。”
“不是我们高中留宿生出不来吧?”
“你们看他脸都白了哈哈哈哈。”
陈麒山被密集的,无从由来的声音包裹得近乎窒息,心脏一瞬间像灌了铅,猛然下坠。
无法思考,来不及反应。
怔怔站在门口,看向人群中央翘腿歪坐的谢行莺。
所有人的手边都摆着酒水,唯独谢行莺的面前是一杯牛奶,这是上层阶级一种秩序上的让步。
只要谢行莺不愿喝酒,席面无人敢劝,同理,他们在她面前拿陈麒山做随意取笑的对象,也是得到了一种默许。
谢行莺任由其他人奚落陈麒山,视若无睹,捧着玻璃杯小口喝着牛奶。
右手边一个女生弯腰拨了下桌面转盘,抬头看向他道:“谢行莺和我们玩游戏,她输了,你是赌注。”
他从未听说过这种游戏,也无法迅速的理解背后的含义,却隐约明白了什么。
可他无视对方,仍然只望着谢行莺,喉咙滚动,声音艰涩:“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包厢里的人们因为他的反问又掀起了一波笑潮,穿着皮衣的少年闷下一口酒,将酒杯径直砸向陈麒山脚边,清脆的碎裂声。
“年级第一听不懂吗,谢大小姐把你输给我们做狗了,”他用手划了一大圈,噗嗤大笑。
他们把谢行莺约出来,故意将她引入圈套,既是为了拿陈麒山取乐,也是嘲笑谢行莺的愚蠢,只是呆笨如谢大小姐压根没有觉察到。
陈麒山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睛逐渐发酸,沉默转身,想要拉门离开。
有人故意扬声道:“谢大小姐,你的狗根本不听话啊,你怎么教的。”
谢行莺最吃不得激将,闻言,竟然眨着眼认真道:“陈麒山,他们只赢了一个月,你就陪他们玩玩呗。”
她指尖卷着发梢,仿佛不知道陈麒山落在他们手里会经受何种欺凌,漫不经心哼了声:“我刚刚就是运气不好,不然才不会输。”
有人起身,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走向门口,森声道:“来都来了,一起喝点啊。”
陈麒山搭在门上的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牙关咬紧,嘴唇都在微颤,那人见第一下没扯动他,面子有些挂不住,骂了句“给脸不要脸”,拳头挥过去,却在半道被拦住。
陈麒山瘦白的手背青筋偾张,反控住闹事的人,生冷望去一眼,将人甩出去。
似乎没想过一向逆来顺受的陈麒山也会反抗,包厢气氛凝固了几秒钟,摔在地上的人恼羞成怒,爬起来想打架。
谢行莺却突然站起来,鼓着嘴,依旧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好啦,多大点事,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说。”
她摆摆手,赶走包厢里的其他人,走到陈麒山眼皮底下,语气不满,天真残忍到不敢置信:“你怎么敢违背我的命令的,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害我丢脸。”
“大小姐,在你眼里我算什么,”陈麒山眼睫压下,掩住一闪而过的水光,轻声问着。
谢行莺舔干净嘴周奶渍,将牛奶放在了身后茶几上,转过身,理所当然说着:“你不是我的狗吗。”
狗。
从她嘴里吐露的字眼宛如一把生锈的钝刀,插进陈麒山心口,挖出淋漓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