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子?,今日山路不?好走?,某送你一程吧。”魏修晏脸色仍是十分冷峻,语气?却极是客气?。
杜时笙摆手笑道:“多谢郎君好意,儿这一身?污泥,恐脏了郎君马车,便不?上去了。”
刚现场吃了一个大瓜,当?事人追上来要与自己同行,杜时笙只要还有一点智商,就绝不?可?能上马车的。
“杜娘子?不?必客气?。”魏修晏掀着帘子?的手纹丝不?动?,目光也没有半分动?摇,似是一副要与杜时笙耗到底的架势。
杜时笙被他冷肃的气?场震慑,心道,上去便上去,还能杀人灭口不?成?看看到时候,是我尴尬,还是你的马车吃亏。
于是,她便提起裙摆,准备上车。
魏修晏见她低头?跺脚,似是要将脚上的泥土清理一下,便伸出手来,示意杜时笙扶着他的手掌上马车。
杜时笙看着那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递上了自己的小手。
掌心有些?粗糙,许是习武之人都有的老茧所致,但触感温润,亦如,他此刻的眼神……
杜时笙面上一红,忙进了车厢之中,赶车的小厮一扬鞭,马蹄声便“得得”响了起来。
杜时笙在马车之中,与魏修晏保持着一定距离,垂眸端坐,面色平静。实则心中却在“咚咚”打鼓,自己方才?,毕竟撞见了魏修晏与华岚郡主之事,不?知此刻,魏郎君到底要与自己说什么。
谁知,魏修晏却也端坐在那,并不?说话。
二人便如此般一直静坐,只听得车轮“吱嘎”之声在车内回?响。
坐了半晌,杜时笙都怀疑魏修晏此行,是要约自己一起打坐禅修的,她终是耐不?住性子?,偷眼瞧了瞧魏修晏。
许是感受到了杜时笙的目光,魏修晏清清嗓子?,道:“杜娘子?平日也礼佛?”
杜时笙一怔,魏郎君果真是更专注于佛理,难怪对华岚郡主那般不?感冒。
她微微摇头?道:“算不?上礼佛,倒是读过些?佛经。”
魏修晏点点头?,二人又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魏修晏再次开口道:“某家中的一位阿婶,也是对佛经颇有研究,阿婶的灵位在此供奉,某今日来祭拜祈福。”
杜时笙听完,瞥了一眼魏修晏,只见他目不?斜视,表情?淡然?,似是在与自己聊家常一般。
这句话,好像是在解释?杜时笙心道,这是怕我口风不?紧,到处乱说啊!
果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生怕自己有任何污点传出。
杜时笙干笑一声,赶紧表明态度:“郎君有心了。儿此次也是来为家人祈福,儿家中阿婆也信奉佛教,信佛之人,从不敢随意妄语。”
“小娘子?平日都研习何种佛经?”魏修晏似乎只对信佛一事感兴趣,追问道。
“算不?得研习,近日在看一本《因缘和合》的佛教书籍。其次,就是《华严经》、《金刚经》浅读过一些?。”杜时笙说的自己都心虚了,担心魏修晏要与自己深刻探讨佛教。
“某对佛经一窍不?通,只知今日须得去寺中上香拜祭。”魏修晏轻笑一下道。
什么都不?懂却还聊得这么起劲?杜时笙一时有些?懵,转念一想,不?对,魏郎君似是在……与自己说笑?
杜时笙有些?受宠若惊,轻旋梨涡,笑道:“儿也不?大通,只知在《佛陀本生传》中记载,据说佛祖释伽牟尼在诞生之时,脚踩莲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意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且有九龙吐水为其浴身?,因此佛教信众便将此日定为浴佛日,以庆祝佛祖诞生。”
“小娘子?懂梵文?”魏修晏面色与方才?华岚郡主一事时相?比,和缓了不?少,眸中笑意渐生。
“不?懂,不?懂,儿家中那本,不?知出自哪位娘子?之手,皆细细写?了注解。”
“哦?可?是杜娘子?家传的经书?”魏修晏向前微微探身?,似乎很感兴趣。
“不?是儿家传书籍,是小五儿阿娘从一娘子?处所得。”杜时笙一五一十答道。
“嗯。”魏修晏似是略略有些?失望,身?子?又坐了回?去道,“改日,某借此书来拜读,还望小娘子?割爱。”
“无妨,魏郎君客气?了。”杜时笙笑道。
马车比走?路快上许多,不?一会儿便到了永和坊。
杜时笙谢过魏修晏后,便下了马车,回?家照顾孙阿婆了。
听着魏府马车离去的声音,杜时笙心道,魏郎君倒也不?似想象般冷肃嘛!
想到华岚郡主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不?禁偷笑了一下,魏郎君伤万千女郎心的时候,却仍是连眼都不?眨一下。
魏修晏在马车内,看着兽皮地毯上星星点点的泥土,眸子?暗了几瞬,轻声自语道:“怎的这般相?像?”
是夜,杜时笙又翻开那本《因缘和合》,发现末页有一大一小两?个“兰”字,小的是簪花小楷的字迹,大的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似是孩童所写?。
这怕是那位译书的娘子?与自己的孩儿一同,在这本书末页签了名字留作纪念,只是,如此耗费心力译的一本书,为何最终又流落民间?
不?知是不?是这位娘子?家中出了变故,如此聪慧又有才?华的娘子?,但愿她和孩儿顺遂无虞才?是……
杜时笙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便迷迷糊糊睡去了。
梦里,夏日炎威,蒸林蝉烈。
一场急雨下过之后,反倒更是湿热,大地仿如蒸笼一般。
杜时笙小小的四肢摊开在玉簟之上,阿娘则侧卧在一旁,耐心地给她扇着蒲扇。
蒲扇虽能带些?微风,可?风拂在身?上却不?觉凉爽,杜时笙用小胖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果断撒娇道: “阿娘,我要喝冰饮子?!”
阿娘笑了笑,柔声道:“阿蓉喝了冰饮子?又要泻肚。”
“不?嘛!不?嘛!”杜时笙蹬着小腿假哭,一边哭还一边偷眼看着阿娘的表情?。
果真,阿娘面露无奈,放下蒲扇,拿出帕子?给杜时笙擦了擦汗水和不?存在的泪水,说道:“午后咱们还要去和清哥哥家,不?如阿蓉和阿娘一起做乌梅饮子?,给和清哥哥带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