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霍加自小便随着父母来了大稷经商,这十几年,霍加的阿耶经营得当,在焱城逐渐扎下了根基,更是?在夷和?坊开了一家最大的酒肆丹心楼。
后?来,阿耶去世,霍加便开始独挑大梁。
他自小顺风顺水,因?此?,自管了家后?,便想着在焱城置办些田产庄子,以求荫翳后?世子孙。恰巧,那一年孔家出了事,霍加便买了孔家那一片桃林,还又在近旁买了些田地?和?庄子。
谁知,他虽懂得经营酒肆,却并不懂得种田务农之事,而所雇的庄子管事,又是?个心术不正之人,私吞了不少田庄的收益。几年下来,他的田庄毫无进项不说,还倒搭了不少修葺费用。
前几日,他在庄子上偶然看见了一本假账本,一怒之下,逐了那个管事,又另选了可靠之人。只是?,这庄子连年的亏空,令他手头活钱周转,十分紧张。
幸而,他当日对孔家二老不经意间的怜悯,倒是?给他种了善因?。这些年,孔家二老兢兢业业为?他经营桃林,算是?赚了些银子。怎奈今年雨水甚多,桃树上所结桃子不甜,桃子的销路又成了难题。
霍加偶然间听?孔阿翁说起,有位小娘子包了他们的桃树,培植了些带字的桃子。这几日,城中?也传开,有一家食肆售卖一种带字的桃子,甚为?新鲜稀奇,好多人争相来买。他便动了这个心思,想将自家桃林救上一救,否则,他手中?的银钱着实有些紧张了。
霍加断断续续地?,将这些事情说与了杜时?笙,自然隐去了不少难言的细节。
杜时?笙知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眼神却甚是?急迫,心知他此?时?定是?有些艰难。
“都怪我,当时?手头周转不灵,没听?孔家二老的劝,没有买砂糖埋在桃树下。现下,这桃子口感甚酸,唉,不知要如何才?能卖的出去!”霍加叹了口气道。
“既是?如此?,儿将这法子直接说与郎君即可。不过,儿觉得这法子,现下于桃林的经营,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杜时?笙摇了摇头。
霍加敛了笑容,不解道:“小娘子为?何如此?说?”
杜时?笙拿了一只自己的铺中?的字桃,对霍加解释道:“字桃的培植,需要在桃子尚未成熟之前,用字贴于其?受光一面上……这个过程,是?需要至少月余的时?间。现下,桃林里的桃子已都如这桃子般大小,且都已受光成熟,这法子,已然无效了,只能明年再试。”
霍加听?她说完,虽是?未全然理解,但是?大概也知道,今年若是?想凭借此?法去卖桃子,怕是?行不通了。
他不t?由?得一阵失望,看来,家中?妹子的金银首饰,自己的几匹良驹,怕是?逃不出被当掉的厄运了。
“霍加,请喝茶。”
见霍加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杜时?笙将倒好的寿州黄芽,又向霍加推了推。
霍加闷闷地?拿过那杯已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说出了方?才?自己的评价:“没什么?味道。”
杜时笙忍不住掩唇一笑道:“哪有这般品茶的?”
霍加不明所以地搔了搔头,问道:“那该如何品?”
杜时?笙抿嘴笑了笑,用手端起杯身?,闻了闻茶香,说道:“品茶须得先端茶,闻香,而后?再小口啜饮以品其?味,品后?还需观其?叶色,匀度来鉴别茶叶的品质。”
“原来如此?。”霍加依着杜时?笙的样子,笨拙地?学?了一番,轻啜一口。
他静不下心,自然品不出其?中?滋味,将茶杯胡乱往桌上一放,说道:“这劳什子喝得又慢又不爽快,还是?葡萄酒好喝些!”
杜时?笙见这胡人脾气倒是?挺急,正要出言为?她上好的寿州黄芽辩驳一番,听?到他说“葡萄酒”,忽地?灵光乍现,脑中?出现了一个好主意。
“儿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霍加可想试上一试?”
此?刻,又多了一位潜在客户的杜时?笙,正在笑着给霍加出主意。
“霍加,儿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把这些桃子卖上个好价格。”
“什么?法子?”
霍加立时?来了精神,这小娘子既能想出字桃,说不准,也能想出别的奇货可居的法子。
“鲜桃若是?味酸,大多很难卖出去。但若稍加糖来调味,做成果汁饮子、果酱或是?冰碗这类甜品,便不必担忧味酸的问题了。”杜时?笙眉眼弯弯地?说道。
霍加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顿觉有理。但是?,丹心楼却从未做过这类吃食,他便道:“杜娘子的建议甚好,只是?,我食肆里的庖厨皆为?胡人,果酱、冰碗这些许是?不大擅长。”
杜时?笙见他蹙起了眉头,笑道:“霍加若是?信得过,儿倒是?会弄几样甜品。”
说着,她起身?拿了两罐桃酱,放在霍加面前,说道:“这是?儿食肆中?所制鲜桃果酱,可与花糕,胡饼等一起吃。霍加可拿两罐回去尝尝,若是?觉得此?法可行,咱们再继续商量。”
霍加豁然开朗,哈哈大笑道:“葛萨说的不错,杜娘子果真周到细致!那我还何必回去想,便依杜娘子所说,此?时?需要多少银钱,我霍加出了便是?!”
杜时?笙一怔,心道,霍加果真是?个仁义礼信之人,我只说此?法可试,他还未试便要先把银钱给我,想来他一家胡人,也定是?因?为?诚信大方?的性子,才?能在京城立稳脚跟。
与这般豪爽之人交往,杜时?笙也自然是?畅快无比,心中?一暖,更是?想要替霍加多思量一些。
杜时?笙啜了一口茶,笑道:“霍加莫急,咱们这法子好不好用尚未可知。你若当真想要谢儿,不若先送儿一些味酸的桃子,儿明日做些鲜桃冰碗,待霍加尝过,咱们再从长计议。”
霍加点了点头,说道:“好,便依杜娘子所言,我马上命人给小娘子送一筐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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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霏霏,如丝如绢,仍旧在不停歇地?落着。
阿昌被两人紧紧夹在中?间,没有机会脱身?,他急得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他心想,若是?实在逃脱不得,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定然不能让他们知晓阿郎回京的事情!
谁知,阿昌还没找到触柱身?亡的机会,就被这两人带着七拐八拐,拐进了锦和?坊的一处小巷子。
阿昌看了看熟悉的景致,心中?暗喜,这里离家很近了,若是?能得以脱身?,说不准可以高声呼喊王五和?秦六来帮忙。
“将军,便是?这人在小馆外鬼鬼祟祟。”
那两人停在一辆马车前,对车帘内之人禀道。
阿昌眨了眨眼,这马车怎生也看着这般眼熟……竟像是?,平日黎世子用来伪装成寻常百姓的接脚马车?
一把折扇在马车内伸了出来,将车帘掀开一个缝隙。
随即,阿昌和?车内之人齐声道。
“黎世子?”
“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