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喜,又没有?任何?阻隔,便是这?世间最难得之事。

杜时笙拉着她的手坐下,笑着吁了口气道:“难得他这?么有?心,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巧环抬眸,看着杜时笙面上尽是真诚的神色,心中一热,终于决定与小娘子吐露心声。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郎君善自珍重身体,以……

提到胡年, 巧环眼?眸中?,绽放了光彩。

“小娘子,那日我听你说,观人要观心, 还不觉什么。后来, 我去送香菇酱给胡三哥, 见他忙里忙外帮着找孩子,汗流浃背也毫无怨言, 当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那日,她去给胡年送香菇酱,大太阳底下, 胡年粗布衣衫都已湿透,从铺外回?来,一边走一边痛骂拐子。

那模样甚是粗鲁, 巧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胡年见有个小娘子在, 黝黑的面?皮立时?红了起来, 结结巴巴说道:“对……对不住了。”

巧环想快点离开胡家铁匠铺子,便说明了来意, 转身去门口的手推车上, 欲将香菇酱搬卸下来。

谁知,胡年却抢先一步, 去那车上将香菇酱一股脑儿卸了下来,也不看她,口中?说道:“这不是小娘子该干的活计。”

这句虽是寻常的话, 却让巧环心中?十分温暖。她幼时?便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后来又被人牙子卖给了凌王府,做了下等的仆婢, 从来还未有人把她当作女郎看待过。

巧环见胡年一头大汗,汗珠都流进了眼?睛里,便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

胡年用袖口直接抹了一把,眼?睛瞧着帕子,不敢看巧环,说道:“俺是粗人,别脏了小娘子的帕子。”

巧环只觉这粗壮的大汉,心地十分细腻善良,终于明白,自家小娘子那句“观人观心”是何意了。

此后,她便格外留意起胡年,有何与胡家铁匠铺子相?关?之事,便抢着代劳。

久而久之,她与胡年便熟稔起来了。越是与他相?熟,巧环就越发觉得胡年的可?贵。

“小娘子,我竟从不知,竟然有人能这般掏心掏肺地对待旁人。”巧环认真地说道。

杜时?笙看着她因?为胡年,而绽放华彩的眸子,无声地笑了。

巧环将头埋在臂弯之处,想起胡年憨厚的笑容,悠悠道:“小娘子,这世?间之人,当真是多种多样。有高高在上的郡主,雍容华贵,却任性?跋扈,又有身份低微的如胡三哥的小民,草芥微末,却敦厚善良,想来,人的好恶,与身份地位,样貌举止是全然没有关?系的。”

杜时?笙还是第一次见到巧环有这般神情?,心道,这小婢子情?窦初开,竟然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贵则观其所近,富则观其所养,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①。出身虽有贵贱,但却是无法选择之事,然无论贵贱,观其行闻其言,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在我看来,胡三哥非大富大贵之人,可?观其言行,但却是个比谁都信得过,靠得住之人。”杜时?笙歪着头,凑近了巧环的圆脸,笑意深深。

巧环闻言,看着杜时?笙的一双俏眼?,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我是小娘子就好了,便能配得上胡三哥了。”

这边厢,冷水沐浴之后的魏修晏,终于感觉胸腹之中?的躁热之气略减。可?案卷和?书籍,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想起方才席间,她笑容中?的一丝疲惫,魏修晏有些心疼起来。

她白日里还要去小馆忙碌,一早还要起来做朝食,不如,晨间就叫长寿和?阿昌做朝食,叫她晚些起身。他越想越觉,此事极是重要,须得自己亲自去说才好。

思及此处,他起身穿上外袍,便去了西院。

杜时?笙听见巧环说配不上胡年,秀眉紧蹙,这小丫头平日里乐呵呵的,怎的生出了这般心事?

巧环看着手中?的那把小刀,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小娘子,胡三哥虽是市井商贩,可?无论怎样,也是良民。可?是我……”

她说到一半,忽的住了话头,眼?眶微红地说道:“小娘子,我只是觉得胡三哥真好,心中?就止住不想对他好,没有旁的想法。”

原是因?为此事。

杜时?笙拉过巧环的手,语气温和?:“巧环,胡三哥心悦于你之时?,自然是知晓你这个人的。胡三哥性?子内向,能与你心性?相?投,实属不易。你若当真有心于他,当是无惧无畏,与他携手同行,方才对得起这段缘分。”

巧环抽泣了一下,说道:“可?是,小娘子……”

杜时?笙拿出帕子,给她轻轻拭了拭了泪,安慰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可?是。你想想,若是那一夜,魏郎君不曾来救我,我现?在哪还能在这同你说话。若是你现?下犹豫不决,错过了机会,等到胡三哥心悦旁人,娶了旁人,你心里不会遗憾难过吗?”

“会。”巧环点了点头,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是以,你就莫要再妄自菲薄了。人生在世?,贵在相?知,心若相?印,何论高低?等你和?胡三哥定下来,我便把你的身契给你。你和阿泰,便都是小馆里的伙计,等你们成婚之日,我再送你们一份厚礼,如何?”杜时笙展望起了那美好的场景,眼?中?满是笑意。

“小娘子,你真好,教我做饭,又教我做人的道理?……”

巧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动,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杜时?笙,眼?泪鼻涕,蹭得她肩头都是。

杜时?笙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心道,你也真好,大家都真好。这么好的我们彼此相遇,才是最好的安排。

安抚过巧环后,趁着她低头看着那把小刀之时?,杜时?笙悄悄地将她的房门掩上,向自己卧房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一把伞便默默出现?在她的头顶,将丝丝细雨为她遮住。她停下脚步,抬头瞧了瞧,只见,魏修晏正眼?含笑意地,撑着伞站在自己面前。

杜时?笙左右瞧瞧,见只有他一人,有些惊讶:“魏郎君?”

“下着雨,你怎的不带伞?”

魏修晏看见她肩头被巧环哭的湿漉漉的那处,也不知是不是淋了雨,便将伞又向她那边挪了挪,将她整个遮住。

杜时?笙摇了摇头,笑道:“几步远的路,便是淋了些雨也无妨。倒是郎君,身上还有伤,莫要因?为淋雨染了寒气。”

听见她关?心自己,魏修晏心中?一暖,笑道:“雨势不大,无妨。”

话音一落,二人皆是怔愣了一下,随即相?视笑出了声。

都是这般固执,却还都要劝一劝对方,这也算一种默契吧,杜时?笙心里想着。

“明日,我叫长寿和?阿昌做朝食,你莫要那般早起身了。”

魏修晏眸光如水,在杜时?笙粉红的面?颊上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