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时,柳娘子还特地提了一句小五儿。

韩记成衣铺子曾经找过孙阿婆绣花样子,是以柳娘子与孙阿婆还算相熟,她对长相俊美的小五儿一见如故,很是疼爱。

杜时笙看着柳大娘子已洗去铅华的面庞,心中难免感叹,如此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为何却不能事事如愿呢!

康三郎瞧出了杜时笙所想?,回去的路上,他有意无意地笑道?:“平康坊一年能从?良的歌姬,多说也不超过一只手去,从?良后能有柳大娘子这美满生活的,又?能有几个?韩大掌柜亡妻那几个孩子,哪个不是亲亲热热地喊着柳娘t?子阿娘?所以,就算是不能生养,年老之时,也是不必愁的。”

杜时笙哑然。

康三郎说的没错。

她心底里愿所遇的温暖之人,皆能事事如愿。可这世间,又?有几人真的能所愿皆所得呢?人活一世,不过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①,何必庸人自扰,掬着那么多繁文缛节?

想?到这,她脑中又?闪过那张白皙沉静的面庞。他与她之间那道?身份的沟壑,当真就不能逾越吗?

“康三郎当真是水晶心肝,想?的这般通透,儿受教了。”杜时笙真诚道?。

“这……哈哈,我这牙行,只要客人们?都能笑着进来,笑着出去,我也就满足了。”康三郎谦逊道?。

从?锦和坊回去,两?位医师已经离开了。

孙阿婆喝了药,气色好了许多。她抓着杜时笙的手,红着眼圈问道?:“阿笙,你能否与魏郎君说一说,我想?去见见那拐子,问问他,当年到底将我的女儿拐去了何处……”

孙阿婆晕倒后,杜时笙便已听巧环说了这事。

现下,她见孙阿婆又?有些激动,便连忙出声安抚了一番。

待孙阿婆又?昏昏沉沉睡去,杜时笙便叫来了巧环、阿泰和小五,将昨日之事的万般厉害说明,告诉几人万不可说出一个字去。

几人惊之余,便都乖乖应下,帮着杜时笙一起收拾东西,准备今日便搬去锦和坊。

“小娘子,我去找一辆马车吧!”阿泰看着院中的大包小裹,自告奋勇地向院外跑去。

“怎的这时长寿不来了?”巧环小声嘀咕着。

说罢,见杜时笙看向自己?,巧环吐了吐舌头,赶忙道?:“小娘子,我去你房里再看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急用的物件没有带走。”

杜时笙颔首,心内却是在琢磨着方才巧环的话。

的确,长寿除了晨间露了一面,怎的就再也没见过踪影?平日里不需要他时,早晚都要准时出现,可今日,他既知自己?看了新的宅子,怎的反而不露面了呢?

难不成,是魏郎君那边,出了什么情况?思及此处,杜时笙的两?道?柳叶弯眉,不自觉地拢了起来。

“小娘子,这药是不是也要带着?”

这时,巧环从?杜时笙的东厢房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莲纹瓷罐,交给了杜时笙。

这并?不是杜时笙的药罐子。

“你在哪里找到的?”杜时笙问道?。

巧环眨了眨眼,回道?:“这不是小娘子的吗?我方才在东厢房床边捡到的,还以为是小娘子收捡东西时滚落的。”

杜时笙看了看这罐身上甚是熟悉的花纹,又?打开盖子闻了闻。

这味道?,似是昨夜在他身上隐隐闻见过。起初自己?还道?,他身上为何会有药味,可后来,便只记得那怀抱的温度了……

杜时笙顾不及脸红,电光火石间,猛然想?起,他昨夜进门时,用一物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想?来,那物便是这药罐了。

可他为何要随身携带一个小药罐呢?难道?,是他身上原本就有伤?

杜时笙睫羽微颤,微微抿起了唇,难怪他迎敌的身形有些迟滞,定?然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可经历了这番折腾,他的伤,现下如何了?

“小娘子,巷子里出事了!”

这时,阿泰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咱们去隔壁拜谒一下……

“马车现下进不来, 我把?东西搬到巷口吧!”阿泰一路小跑地回到院中,二话不说,便开始搬起了东西。

“巷子里出了什么事?”杜时笙心下感觉不妙,提起裙摆便要出去瞧瞧。

阿泰却是笑了, 面上隐隐透着兴奋, 对杜时笙说道:“是张家出事了。张家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把?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杜时笙停住脚步:“张家?”

阿泰眨眨眼睛,面上却乐开了花:“是赵家兄弟带着官府的人, 一同来找张家算账了。”

原来,黑衣人之事虽是不能泄露,但?这其中, 张家定然洗脱不了干系,昨日两只烧鸡,到底为何会有蒙汗药, 其中蹊跷, 必须要查一查究竟。

赵家兄弟得?了魏修晏的指示, 今日便将?张家告上了衙门。

尤其是,昨夜一觉睡到天明的赵四郎, 心中的愧疚, 全部化作闹事的热情?。

相隔几?丈远,便人人都能听见他悲切切的诉冤之声:“王参军, 看?看?我三兄这脸摔的,这张家不安好?心啊!我兄弟二人到底与他们家有什么仇怨……”

杜时笙在人群缝隙中,隐隐瞧见一只猪头正站在一旁。

“嘶”阿泰见状, 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正是昨日来营救杜时笙的赵三郎。他烧鸡吃的少些,是以没有赵四郎睡得?沉。他被雷声惊醒后,便起身来到孙宅一查究竟。

奈何, 身中蒙汗药的赵三郎与黑衣人实力悬殊,被揍得?不轻。今日,他和?赵四郎,便来到为虎作伥的张家,大闹了一场。

张二娘的夫君张仁,看?了一眼赵三郎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嗫嚅道:“就……就是送只烧鸡,能安什么心,你这人怎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四郎环眼一瞪,喝道:“得?了便宜?寻常人家谁在烧鸡里下蒙汗药!你定然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是觊觎我阿叔家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