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羊胡瞧见,瞪了阿昌一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阿昌不甘示弱,回瞪了他一眼。

而后,他又不忘给黎元旭问安道:“黎世?子安好!”

黎元旭微一颔首,高声道:“这是我府上的园艺管事张管事,和清离开之?前?,曾特地嘱咐过,让张管事去你们曲池坊正在修葺的宅子瞧瞧。他瞧出的问题倒是不少,此?番,我特来带他来,与太夫人商议一番。”

听着黎元旭介绍自?己,山羊胡站在一旁抄手提着箱子,垂眸看着地面,也不言语。

阿昌赶紧点头如捣蒜道:“仆这就带世?子和管事去见太夫人。”

随后,三人信步向?太夫人卧房走去。

谁知,走至连廊尽头,三人却忽的调转了方向?,脚步匆匆地,走向?了府中一间隐蔽的偏房。

偏房中,一位白皙清俊的郎君,正闭目卧在榻上,此?人,正是被崔五和余世?同,从安陵县悄悄送回来的魏修晏。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方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身?来。

那山羊胡一见了魏修晏,微微一怔,魏少卿,怎的这般白?

魏修晏本就皮肤极白,现下,又受了如此?重的伤,再加上舟车劳顿了几日,面上已?是毫无血色。山羊胡心内有些发沉,连忙打开木箱,驾轻就熟地给他查看起了剑伤。

“这是我军中一位副官的亲戚张医师,外伤看得?极好,且人又可靠,叫他给你瞧瞧,我也放心。”黎元旭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十分?严肃地说道。

“这伤着实是重,”张医师倒吸一口凉气,“幸而是刺偏了,若非如此?……”

张医师不曾把那种可能?说出,话锋一转,接着道:“这伤药倒是十分?难得?,想来是这伤药的作用,否则,郎君这一路舟车劳顿,伤势定?不能?如此?稳定?的。”

“这是某的一位江湖朋友所用的伤药。”魏修晏靠在床栏上,声音仍旧中气不足。

张医师捋了捋他的山羊胡,摇头叹道:“江湖之?中,果真是卧虎藏龙,这一副小小的伤药,竟有如此?起死回生之?效,当真是让某大开眼界!”

黎元旭忍不住白了张医师一眼起死回生,这说的什么话!

张医师十分?仔细地处置了剑伤,又将所开外伤药膏,交给阿昌,仔细叮嘱了半晌如何给魏修晏上药。

阿昌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眼中神情瞬间化作敬重,却仍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山羊胡,说道:“张医师,咱们去书房开方子吧!”

见他二人离开去了书房,黎元旭立刻换了一副嫉恶如仇的面孔,指着东边,问道:“可确定?是那边出的手?”

魏修晏见他眸中闪着平日极少见到的凌厉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果真如此?!”

黎元旭立时便炸了,口中恨恨道:“好!我瞧他这是藏不住了,也不想藏了是不是?和清你且再忍忍,等文将军和我在北地的亲信将他通敌的证据拿到,咱们便新?仇旧恨,一起了结!”

魏修晏微微颔首,蹙眉道:“我原还想着事缓则圆,要缓着些,谨慎些行事,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心急,竟然?立刻便对杨公下了手。”

余玄惠在大理寺牢中,被大理寺的一个?书吏给杀了。杨文御当日便被奏了一本,这奏折中不仅有杨文御监察失职的过失,还有魏修晏擅自?旷职的过失。不过,杨文御一力承担了下来,奏明圣人,是他遣魏修晏秘密办案,至于是何案,却不曾言明。

没想到竟连累了杨公,魏修晏满是歉意?地问道:“杨公,一切可还好?”

黎元旭亲自?倒了杯水给他,说道:“杨公好着呢!圣人垂怜,感念他年老体迈,暂且禁足在家中了。”

禁足在家中……

魏修晏垂下眸子,天子的垂怜,这已?是极致了吧!当年的阿耶,不是也如此?吗?

黎元旭怕勾起他伤心事,便说些旁的转移话题:“听说他远房的一位侄女,竟是皇后的手帕交,此?次随驻守边关的夫君来京述职,因皇后惦念,便多待了一段时间,可帮了杨公大忙了!杨公还让我传信与你,且养好了伤再露面,莫要让那边看出破绽来才是。”

“嗯,此?番回来,连我府里?都不曾有几人知晓,且请杨公放心。只是,原本人证物证已?准备的差不多了,现下却落得?个?余玄惠死无对证的局面,怕是一时难以使杨公脱困。”

黎元旭摇头,叹道:“杨公还说了,此?时宜定?不宜动,让你莫要心急行事。你府外,可是有人盯着呢!”

魏修晏轻轻颔首,抬眸看他,淡然?道:“阿昌已?与我说了,越t?是这般,越说明他慌了。慌了就必然?会乱了阵脚,如此?,我们才有机会。”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和清,你这样说话,是……

黎元旭点了点头, 又说道,“现下,大理寺由崇永代为管理。”

魏修晏眸色微微一沉,说道:“大理寺卿被禁足, 少卿不?在京城, 新上任的寺正经验颇浅, 由前少卿代管,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不?知这背后,凌王到底使了多大的力气。”

黎元旭细一思忖,说道:“因此你现下更加要小心谨慎, 你此番去安陵县,打?着?查看漕运案子的旗号,却迟迟未归, 不?见踪影。凌王心中, 难免会?多思量一番。现下, 大理寺又归了崇永管辖,只怕, 他倒是希望你不?回京的好?。”

“放心, 崔五和余世同,我已安排妥当, 定然不?会?有人发现的。”魏修晏眸色淡然,胸有成竹。

“不?过”黎元旭话锋一转,面?上现出一丝不?解, 说道,“杨公又说,让你莫要担心崇永。我倒有些看不?懂了, 他不?是凌王的人吗?”

魏修晏一怔,垂眸思量了半晌,说道:“现下你我手中之牌,不?足以揭露凌王任何事情,既如此,便如杨公所说,以不?变应万变,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权且观望着?朝中局势变化再说,若是能多一个朋友,自然是比多一个敌人更好?。”

黎元旭认真看着?这个昔年好?友,只觉自己在北地的几年中,错过了好?多。

他苍白而坚毅的面?庞,已如当年魏都?督一般模样。不?知,他到底是如何这般迅速,就扛起?了魏府的重?担,又料理的如此好?。而自己,对阿耶的逃避,对谢冰雁的逃避,宁可在北地的风霜雨雪中蹉跎,却也不?愿直面?这些责任。

自己这般好?友,怎配得上他?

黎元旭苦笑?了一下,深觉对魏修晏着?实亏欠,便轻声说道:“你且好?生养病,万事有我。现下,文将军和我在北地的亲信,已经与柳士枚他们,取得了联系。凌王在军中的探子,只要一料理干净,其他的事情,便可顺理成章了。”

魏修晏望着?他,难得现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柳士枚只认我的暗号,还要烦劳你多跑几趟。”

见他气色好?转,黎元旭也放下心来,大大咧咧道:“应该的,你我二?人,怎的如此客气了。”

可谁知,魏修晏不?仅面?上气色更好?了,还问了一句蹬鼻子上脸的话:“谢巡抚,可有回话?”

黎元旭登时就白了他一眼,说道:“和清,你这样与人说话,是要交不?到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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