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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小馆中,宋录事听着萧潼打趣自己,看了一眼杜时笙。
见她?眸子中满含笑?意,宋录事微微垂下?眸来,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淡淡道:“别听他乱说。”
“再来些糟香酒,娘子铺里的糟香酒特别香醇!还要些桑葚酒,那味道也不错。”萧潼指着杜时笙柜台后的酒坛,一一点着,笑?道,“子谦定了亲,今日我们几人,要畅饮一番为?他庆祝!”
杜时笙恍然大悟,笑?眯眯地拿回菜单子,对宋录事道:“恭喜宋录事觅得佳妇!”
与少卿的话,一模一样,宋录事的笑?容中,微微有些涩然。
对此全然不知的杜时笙,回到厨下?后,眸子一转,不如自己也送一份贺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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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路?”
大理寺中,听完了黄录事的汇报,魏修晏的神情严肃了下?来。
“不错。那日夜里,她?一个人,也不知怎样躲过的巡街的官差,偷偷跑到了江边,混上了一条货船。船开到一半,才有人发现了她?。她?苦苦哀求千万别报官,否则自己就是死路一条,陈家的主事不敢声张,便悄悄将她?安置了。”黄录t?事汇报起工作来,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现下?嫣红人在何处?”魏修晏问道。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若有心悦之人,定要说与她……
“现下, 嫣红就在陈家漕运于安陵县码头的一座仓房内。”黄录事如实禀报道。
“你如何打探到?的?消息可?靠?”魏修晏沉吟了片刻,又问。
黄录事早已猜到?魏修晏可?能会如此问,便将想好的一套说辞说与了魏修晏:“……珍娘与陈家大?娘是?堂姊妹,陈大?娘的未婚夫婿柳平兴, 正巧跑了那趟船……”
实则, 原是?黄录事早出晚归数日, 刚生完孩儿没几个月的珍娘抱怨不迭,黄录事只?得将苦衷尽皆倒出。珍娘的堂妹陈大?娘, 正巧是?陈家漕运商队,陈掌柜的大?女儿。今日,她将这?事说与珍娘之后, 珍娘便马上使人知会了黄录事。
黄录事不敢将其中曲折尽皆说出,偷眼瞧了魏修晏的脸色,生怕他发现自己泄露了朝中机密给自己的娘子。
魏修晏却并没有在意, 略一点头, 说道:“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某要先见一见柳平兴。”
黄录事有些为难道:“少卿, 这?柳平兴因着要与陈大?娘成亲,现下, 已经?回老家去接父母双亲了……”
原来, 这?柳平兴,便是?端阳那日, 在陈家的龙舟招亲中,脱颖而出的白旗龙舟挡头篙,也是?陈家二女口中的“柳郎君”。他与陈家大?娘原就已是?两情相悦, 因此,他在龙舟中胜出后,便与陈家商议了一个最近的吉日, 欲早些与陈大?娘结为连理。
柳平兴珍爱陈大?娘,想着陈大?娘生来娇贵,若是?随他回老家一同拜见父母,怕是?经?受不起旅途劳顿之苦。正巧,他来了京城这?许多年,也未曾接父母来京城看看。便欲借此机会,将父母接来,一并将亲事办了。是?以,他匆匆忙忙于两日前,已然出发回老家了。
魏修晏沉吟片刻,沉声道:“那明日,咱们去安陵县走一遭吧。”
黄录事插手应道:“是?,少卿。”
黄录事走后,魏修晏在大?理寺中,思忖整理着这?案中的千头万绪。
原本找到?余玄惠的外室,应是?件让人兴奋的大?事,但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总浮现出了哲明与自己所?说的话她已有心悦之人了。
魏修晏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他拿出腰间所?系的泥塑兔子,看了半晌。
此前,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她,而那突如其来的意外相逢,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竟让魏修晏有些忘乎所?以。
他竟忘了,阿蓉现下记不起自己,那么就有可?能会心悦于他人。而今日,哲明说,她有心悦之人。那人会是?谁?何青吗?
分别的这?许多年,她在掖庭、在秦州、在焱城,吃了多少的苦,她不说,自己也能想象得到?。吃了这?么多苦的阿蓉,会不会因为旁人给的温暖,而心悦于他?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找到?她?定是?自己还不够努力,方才蹉跎了阿蓉这?许多年。
魏修晏觉得烦躁不安得很,卷宗上的字迹也变得潦草凌乱起来,他不耐烦地将写?废的纸张团起来,扔在地上。
地上废纸团被徐徐的晚风拂动,桌案上的纸张也被轻轻掀起一角。
魏修晏望了望窗外,大?理寺中那岁月斑驳的廊柱巍峨矗立,无处不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他想起阿娘曾在沈阿婶临盆之前,柔声对他说,阿婶若是?生个大?郎,你们便是?兄弟,若是?生个女儿,日后和清便娶她做新妇。无论是?男是?女,你们都需同气连枝,相亲相爱。
阿蓉,你还肯做我的新妇吗,我该怎么做才好?魏修晏默默握紧了那只?泥塑的小兔。
生平第?一遭,他觉得自己心中有些异样?,似是?一颗石头被丢进了水塘之中,在一池静水中,溅起了层层微澜,而那石子,又一直沉啊沉啊,沉不到?底……
魏修晏眉心微微皱起,眸中满是?犹豫和不安。
“若是?有心悦之人,须得说与她知才是?,别落得个有缘无份的下场……”哲明的话,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心头蓦地一紧,无数个念头在脑中乱撞,万般情绪在心头涌动,他看着因攥紧了泥塑,而微微发白的手掌关?节,眸中闪动起了光芒。
最终,魏修晏似是?下了决心般,长长吸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快步向大?理寺外走去,飞身上马,向顺德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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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小馆的饭菜方一上桌,黄录事便到?了。
“伯言,你来的正巧,快让子谦给咱们讲讲,昨日相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形?那谢娘子,到?底美?不美?啊?”萧潼招呼着黄录事,笑?嘻嘻地问宋录事。
他此刻,正等着宋录事公布终生大事的具体?细节。
宋录事却只?是?垂着眸,面上瞧不出特?别的神色,淡淡一笑?,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某今日不喝酒。”
“不喝酒怎么庆祝?”萧潼不依,用胳膊肘撞了撞黄录事,说道,“伯言,你说说他!”
谁知,他不看不知道,一看黄录事,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一旁的黄录事面色犹疑,一脸沉思,似是?完全没有听他所?说的话,正不知在凝神想着什么。
“伯言?你怎的也一副哭丧脸?你们二人今日都怎么了?”萧潼有些懵,明明出大?理寺之时还都好好的,怎的现下这?二人脸色都不好看?
黄录事回了回神,他到?底老成稳重些,脸色稍缓,说道:“没事,没事,某来迟了,敬子谦一杯!祝贺子谦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一旁的萧潼搔了搔头,一脸疑惑,人家不是?刚说完不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