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与婢子说, 似与何青有约?魏修晏方一靠在椅背上,忽地?想起?了杜时笙与巧环的对话。
他眉心突地?一跳,看来,他要尽快办好这些案子, 为林阿叔一家正?名, 也能早些与阿蓉相认。
长寿怕魏修晏忙忘了, 复又提醒道,“阿郎, 还没吃朝食呢!”
“不吃了。”魏修晏强撑着困意,说道,“去曲池坊的宅子。”
长寿一听, 不敢再说话,驾着马车折返,一路去了曲池坊。
瞧见她一切都好, 便够了。马车中, 魏修晏嘴角噙笑, 向后轻靠,再也熬不住, 微微闭目休憩了一会儿。
**
大理寺中, 魏修晏与黄录事几?人仍在伏案办公,一派安静而肃穆的氛围。
今日, 魏修晏已正?式被圣人擢升为大理寺少?卿。这于为官之人,自是?天大的喜事。谁知,这位魏少?卿却偏偏剑走偏锋, 下了早朝便又开始闷头忙公务。
而且,瞧着这劲头,似是?比平日更足些。
萧潼有些不解, 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黄录事,小声问道:“伯言,少?卿今日怎的还在查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奏了圣,结案了吗?”
黄录事蹙了蹙眉,本欲说些什么,但想了想,仍旧将话头咽了下去。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按少?卿说得办,莫再追根究底了!”
“哪有升了职还在如此忙碌的?”萧潼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写文书的魏修晏,嘟嘟哝哝道。
而那位已身着深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喜出望外,仍旧微微蹙着眉,思考着扑朔迷离的案情。
他并没有将所有的情况在奏折中和盘托出。今日,柳士枚传来了消息,他还未拿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凌王勾结外族。那么,这其中的千头万绪,若是?现?在便公之于众,只?怕会打草惊蛇。而他的阿蓉,就更要晚些才?能认得他。
现?下,他只?能继续暗中去查,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更多铁证,将当年之事揭开,他的阿蓉,才?会更快些回来。
“你去说吧!”“我不敢,还是?你去吧……”
魏修晏听见萧潼和黄录事二人在小声嘀咕着t?。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抬眸看了看正?在互相推搡的两人。
萧潼和黄录事被他一瞧,尴尬地?松开了拽着对方衣袖的手,忙解释道:“少?卿,属下……”
魏修晏摆了摆手,声音平和道:“今日,你们早些下值吧。”
两人一怔,对视了一眼,确定都没有听错之后,大喜道:“多谢少?卿!”
于是?,二人欢天喜地?地?,去拉仍稳坐一旁的宋录事,准备一同下值。宋录事神情不及二人兴奋,不疾不徐地?将案牍整理好,似是?并不着急下值一般。
当他正?与魏修晏插手一礼之时,却听到魏修晏缓缓吐出几?个字:“子谦,恭喜觅得佳妇。”
宋录事双手微微一顿,随即神情淡淡道:“多谢少?卿祝福。”
好似这被祝福之人,并不是?他,而是?某个不相干的旁人一般。
“你们二人瞧见了吗?少?卿方才?祝贺子谦之时,竟然面带微笑,那笑容简直如沐春风啊!”三?人方一走出大理寺,萧潼便忍不住对黄、宋二人说道。
黄录事虽也觉惊讶,但好歹是?过来人,心下猜着七八分,却不好说给萧潼,口上只?说:“你竟也能说出如沐春风,看来少?卿是?没白笑!”
说着,几?人便见到一辆马车徐徐驶来,车夫目不斜视地?经过这三?位绿袍官员,直将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河东公府的马车?”三?人微微有些惊讶。
**
“杜娘子,老夫又来叨扰娘子了!”
韩言人未至,声先至,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走进了清欢小馆。
“韩公客气了,何来叨扰一说?”杜时笙连忙上前笑迎道。
“老夫今日来,是?想与小娘子商议,可否在小娘子的铺子里,宴请老夫的忘年交?”韩言笑问。
他觉得,自己?为此事一次次来找杜时笙,有些不大好意思,便又笑着补充道:“某这个忘年交,近日有个大喜事。老夫也是?要为他庆贺一番,奈何老夫家中庖厨的手艺,实是?连杜娘子一半都不及,若是?要替他庆贺,有些拿不出手……”
杜时笙见他一脸的喜气洋洋,似是?十?分替好友高兴。她便对这个忘年交愈发好奇起?来,笑着答道:“韩公莫要说外话,儿这食肆本就是?接待食客的,有何不可?”
“再者,儿已粗粗想好了菜单,韩公请放心。”杜时笙眨眨眼,接着道,“保管让韩公与友人吃上新奇的外邦菜肴!”
韩言见杜时笙颇为自信的模样,反倒有些好奇起?来,问道:“杜娘子要做什么菜肴啊?”
杜时笙转了一下记账的笔杆,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韩公且等着吃佳肴便是?。”
韩言听完,抚掌大笑道:“有趣!老夫便等着杜娘子的山人妙计了!”
**
这边厢,哲明走进了大理寺。看见坐在那凝神沉思的魏修晏,他忍不住笑道:“怎的,升了职还这般苦行僧?”
魏修晏抬眸瞧见他来,神色稍缓,便也笑答:“这案子还有许多蹊跷之处,我正?在琢磨从何查起?。”
哲明伸出手指,隔空虚点?着魏修晏,叹道:“自小你便这般认真?,都已经结了案了,你竟还说不知从何查起??若是?圣人知道,可是?要治你的罪!”
魏修晏将手中的文书合上,垂着眸,淡淡地?说道:“圣人不会治我的罪,只?怕会治别人的罪。”
哲明听出他话中有话,立时正?色道:“此话怎讲?”
魏修晏面色清冷,白皙的手指在文案上轻轻一划,说道:“这余玄惠,当真?是?为儿子费劲了心力,家中这些年一直供着魁星,日日跪拜祈福。”
“可余世同,宣和年间就已中了进士了啊。”哲明蹙眉。
“正?是?如此。”魏修晏抬眸,眼神凌厉道:“是?以,我才?觉得奇怪。余世同已在太原府任职多年,而余玄惠又不许家中任何人靠近那魁星。我那日看见,那魁星在院中供着,本已风侵雨蚀,怎的手中之笔却仍是?那般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