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哲明蹙了蹙眉,“吕道彪在边关少说?十?几年了,怎的和金部郎中扯上关系。”

魏修晏摇了摇头,道:“倒也无甚关系,只是金部郎中过世的大娘子,是吕道彪的堂姊,不过,大娘子已经过世多年了。我也是看案宗的时?候,无意中瞧见?的。”

魏修晏说?完,又拿着卷宗,在地?上踱步道:“金部郎中的案宗,还是有些可?疑之处,他已经是两朝老臣了,衣、食、住、行皆十分朴素节俭,从前是户部郎中,圣人见?他严谨认真,才调任到金部,怎的这两年就忽地?,有了个出身平康坊的外室,还挥霍了那么多银钱……”

哲明听了,抚摸着下巴问道:“金部郎中,是余玄惠吗?听说这个老家伙除了性子执拗了点,还是挺正直的一个人。”

魏修晏颔首:“是以,才有些奇怪。”

哲明笑道:“查案子,是你们大理寺的职责,我?只对八卦感兴趣。听说?这老家伙子嗣单薄,四处求子,最?终,也就只得了一个儿子。如此看来,竟是敛财败坏了德行,因此才子嗣单薄的吧!”

魏修晏听了,眼神忽地?为之一震,似想起何事一般,又向前翻了翻卷宗,看了半晌,自语道:“余玄惠的独子余世?同,宣和年间中了进士,现在太原府任职七品的文官……那次,正是何青被卷入舞弊的一次……”

哲明问道:“何青是谁?”

魏修晏不答,接着说?道:“余世?同中了进士,却外派到太原府,资质平平,多年未曾升迁,当年是怎么考取进士的……”

哲明挑了挑眉道:“你是说?……余世?同也是当年科考舞弊参与人之一?爱子如命的余玄惠为遮掩儿子的丑事,投靠了凌王府?”

魏修晏不置可?否道:“我?原本已有些证据,但当年的几个含冤之人,却已难寻。今年,我?偶然又遇到何青,试探过几次,但他与我?不熟,不曾开口。”

“想起来了!何青是大儒赵噙年的学?生,生得十?分眉清目秀的那一个!”哲明点着手指恍然大悟。

他见?过何青,因为何青与她,都是师承赵噙年。想起她来,哲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记得,韩宗年的得意门?生裴晏淮,也牵涉其中了吧?”哲明回忆了半晌,说?道。

魏修晏顿了顿,嘴角不易觉察地?上扬了一下:“我?已遣人暗地?里去找过他。他也早已无心仕途,只在村里安心教书育人。”

那日,黄录事去安陵县静水村,游说?了裴晏淮之后,一脸难以置信地?向魏修晏汇报道:“裴郎君让属下回禀寺正,经年之后,他方明白,当年之事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下,只有裴夫子而无裴晏淮。裴夫子还说?,他家娘子刚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儿子,他要在家里照顾娘子与儿子,着实抽不出身来。还说?,还说?……”

黄录事说?着,便觉最?后那一句有些说?不出口了,见?魏修晏仍盯着他等着,只得瓮声瓮气地?,说?出裴晏淮那句肉麻的话?:“裴夫子说?,他与他家娘子共结连理,还需感激落榜之恩。现下,为了让他家娘子放心,不想再牵涉此事了。”

句句不离娘子,黄录事也不明白,怎生那般湛然清举的裴晏淮,竟然变作一个粑耳朵了!

不想,魏修晏听完了,却是面?色平静,淡然道:“那便不为难裴夫子了。”

“哦,哈哈……”哲明听了这事,朗笑了半晌,叹道,“裴晏淮倒是通透,现下娘子和孩儿都有了,比那些踽踽独行的孤家寡人,可?当真是舒坦许多。”

说?完,他还斜眼看了看魏修晏的脸色。

魏修晏微微一怔,的确,他听了裴晏淮的话?之后,竟也觉得颇有道理。

可?是,他现下不仅要为林阿叔一家洗脱冤屈,也还有了别的念想。那个暗暗想过多次的愿望,也要在肃清这些事情后,才能光明正大的说?与她知?。

“看来,这事须得在何青身上使力?。哲明,你既回来,正好?这事需要你帮一帮忙。”魏修晏面?容沉静地?看着哲明。

哲明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脊背有点发寒,双手握着桃子,护在胸前,说?道:“帮什么忙?出卖色相的可?不行!”

魏修晏不为所动,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谢巡抚……”

哲明面?上登时?变了颜色,斩钉截铁说?道:“不行,这事我?帮不了!”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小娘子与某此前的约定……

“可现?下, 能说服何?青配合之t?人,她是最好的人选。”魏修晏仍不放弃,眸光坚定地看着哲明?。

“那也不行,你若再说, 我就回戎城了!”哲明?不肯与他对视, 摆着手拒绝道。

见魏修晏还一副不死心的模样, 哲明?立时长身而起,说道:“不扰你办公, 我先回府去看阿娘了。”

魏修晏知他性子,微微叹了口气,这?是触到?他的禁忌了。当年, 他们两个赐婚又悔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哲明?请命去北地, 除了看不惯他阿耶在林阿叔之事上的明?哲保身, 多少?还有避着谢冰雁的原因在里面。

当年, 魏修晏并不理?解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但现?下,不知从何?时起, 他忽然能体会到?了。或许是因为那日海棠花下, 她的浅笑,抑或, 是因着江风中,她担忧自己的眼神。

总之,魏修晏明?白, 这?些年中,在哲明?心里,最苦的怕不是北地的朔风冰雪, 而是那日谢冰雁垂下的几?颗泪。

若不是这?事着实棘手,他也不会与哲明?开这?个口。还是从长计议吧!魏修晏不忍再为难好友。

见魏修晏不再提起此事,哲明?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怕他执拗病犯了,便准备趁机打?道回府了。

临走之前,他看见手中的桃子,忽地想起什么,得意道:“我这?有个好东西给你瞧瞧。”

说着,他举起桃子,笑道:“你看这?桃子有什么特别?”

魏修晏无奈,这?许多无头公案还在这?悬着,却又不忍拂了多年未见的好友的意,只好配合地抬头,看向他手中的桃子。

只见这?只桃子,除了个儿?大?,略青了些,也没什么异样,他便摇了摇头。

“接着!”哲明?笑着,将桃子给魏修晏抛了过去。

魏修晏眉头微微一皱,来不及多想,还是接住了桃子,又立时将它放在了桌上。

当他看见红色桃身一边写着的“哲”字,便笑道:“怎的,这?是边关现?在流行的新花样儿??”

哲明?见他方才,仿佛是被烫了手的模样,忽地一拍脑门:“我竟忘了,你碰了桃子会红肿痒痛,哈哈,怪我怪我。”

哲明?想起,在清欢小馆,杜时笙给何?青薄荷草,说薄荷能消肿止痒的情?形,对魏修晏说道:“晚些我给你个偏方,说是有效得很。”

魏修晏也不在意他所说的偏方,看看桃子,又看看哲明?,忽地想要捉弄他一下,笑道:“这?是谁送你的?如?何?上面还有你的名字?边关现?下流行此类定情?信物?”

哲明?眼睛微眯,一脸若有所思地瞧着魏修晏,思量半晌,笑道:“你怎的这?般促狭了?”

魏修晏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促狭了,竟有几?分她的样子了。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哲明?看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他复又坐下,说道:“我不走了,咱们再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