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咸宁公主府的坐府大?夫。

熊昌平从裴延年救人的动?作估摸着两个人关系匪浅,第一时?间就将大?夫给送了?过来。而这位宁大?夫早早就得了?嘱咐,在药箱中将把脉的软枕和帕子拿出来之后?,态度很?是恭敬地说:“姑娘,你将手腕搭过来,老朽替您瞧瞧。”

江新月不吭声,打算装死混过去。

大?夫狐疑地试探道:“姑娘?”

见女?子始终不出声之后?,他颇为为难地看?向不远处沉默站着的高大?男人,示意?人拿个主意?,“这?”

他医术就算再高明,不把脉的话还是会很?容易出现差错,这个责任他负担不起。

青珠小声地劝着自家的姑娘,“没事的,您就让大?夫看?看?成吗?真?要是不想喝药,奴婢回去就给你做药膳,保证吃不出一点儿?苦味好不好?”

“我真?的没事。”江新月来来回回,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裴延年也生?出了?几分?火气,直接走过去,趁着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强行抬起她的手臂。将她的手臂按在了?软枕上。

江新月眼?中的惊慌都快要化为实质,她死命地挣扎着,如同被抛上岸奄奄一息挣扎着的将死之鱼,“你放开我!我不想看?大?夫!我不想!”

“大?夫!您给瞧瞧。”裴延年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她惊恐万状,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男人如同铁链一般的桎梏。而看?见诊脉的方巾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时?,她脑子一懵,张嘴就咬上捂着自己的手。

这一口完全没有收着力道,裴延年就感觉到来自于手上剧烈的疼痛,脸色又白转到黑,却没有松手,示意?大?夫替人看?病。

而在大?夫的手搭上去时?,裴延年最后?还是叫停了?。他收回按住女?子手臂的手,抽回来时?按住女?子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膛间,不让旁人见到她的表情。

“大?夫,能否去外面等?会,我想同她说几句话。”

在咸宁公主府做事,医术和眼?色都是一等?一。大?夫虽然不明白这位姑娘为什么这么抗拒看?大?夫,但是大?人开口了?,他也没有不遵从的道理。

“自然可以,这位姑娘怕是受了?惊吓,你好好照顾她就是。老朽先在外面等?着,若是有吩咐只?管传唤。”

说完之后?,他都没有收拾自己的药箱,十分?利索地退了?出去。

裴延年的目光扫到了?在旁边站着的青翡,“你也先出去。”

青翡是见过裴延年的,知道他和自家的姑娘认识。她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又看?了?看?缩在男子怀中显得分?外瘦小的姑娘,最后?还是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等?屋子里全都没人之后?,裴延年握紧了?拳头。

他的手心有一道被咬得发乌的齿印,而在上方则是一片冰凉的液体是江新月的眼?泪。

一颗心如同被火烤一般焦灼着,他轻轻地拍着女?子的肩膀,瓮声瓮气,“就是看?看?大?夫,怎么怕成这个样子,还哭了?。”

怀中女?子的眼?泪却没有断过,胸膛前传来细微的震颤。

“这有什么好哭的?”裴延年的心止不住地发软。

这还能怎么办,简直是打不得骂不得,真?的就差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他彻底没了?脾气,低头亲了?亲女?子的额头,笨拙地哄着:“荞荞,就一会儿?功夫成吗?”

江新月哭到脑袋疼,小腹也开始坠坠地疼着,而男人却还是在不停地询问着。

她能怎么开口呢?

裴延年最后?妥协道:“你既然这么不想看?大?夫,那总要要告诉我一个理由吧?”

面对小妻子的沉默,裴延年下了?狠心,语气无比严肃。“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等?会直接让大?夫进来替你把脉。这次我是说真?的,你再怎么哭我都不会再心软了?。”

“我有身孕了?。”

第39章

039

裴延年起初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手臂撑着凭几追问?了声,“你有什么?”

他还?在想,自?己也?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年纪, 怎么就听到她说自?己怀孕了?

甚至他都有点儿想笑,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之间很长时间不曾有过, 真要是有了孩子算算日子也?快有三个月, 楚荞荞应该早就有所察觉。而就在昨晚,他们甚至还?在一处吃东西, 商量今天来咸宁公主府的事, 她怎么会半点都没有提及此?事?

可?小妻子始终低着头, 只能听见?不停啜泣的声音, 却没有一句解释。

似乎就已经说明, 这并不是自?己听错了, 而是她确实说了自?己有身孕。

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心率也开?始加速。

这个消息不啻于边境夹杂着雨雪的冷风一样,将他整个人都冲击得七零八落, 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瞬间闪现过很多画面, 她比从前圆润些的脸颊, 她拿开?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她与往常不同?的好?睡意……

从前的细枝末节连成?了完整的脉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

只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呢?要知道就算是成?亲, 三书六礼走下来要花上不少时辰, 月份大了会引来许多无端的猜忌。

除非……

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头,心门开?了道口子,无数的怒火鱼贯而入,以至于开?始堵塞。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全都堵在嗓子眼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转过身想要平复下脑海中凌乱的思绪, 手袖的地方就拽上来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侧过脸去,就看见?小妻子一张小脸煞白,湿润的眼眸盯着他,嗓音沙哑地说:“裴三,我肚子疼。”

裴延年很想说上一声,肚子疼同?我说有什么用?难不成?我是大夫?连有身孕的事都能瞒着,痛了倒是知道告诉他,那他到底算是什么?

女子的手原本就没什么力气,风吹吹说不定都直接会垂落下来。可?即使是盛怒当中,男人的半边身子都没有任何?动作,就任由女子的手拽在身上。

缭绕的水雾将鸦黑的睫羽濡湿,滚烫的泪压着眼眶滚落下来,瓷白的脸上多了两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