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请两个人回?去的信件来了一波又一波,就连老?夫人都拉下脸写了几封催促的信件,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大畅快让她们回?去看看。裴延年请了几次太医去镇国公府,自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

之前在山庄住着,众人心里?虽然有猜测但是摸不清裴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裴延年开始正常参加早朝出现在众人面前,行?动的路线自然也?瞒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点猫腻。

他们不敢拿这些事去找裴延年求证,便一窝蜂跑过?去找裴策洲打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问题,他是我小叔,我是他的亲侄子。”

“为什?么在庄子上住着,我怎么知道,难道我把国公府的大门堵着了不成?”

“罪犯江仲望,首先是罪犯,才是他的丈人。别说是丈人了,就是我小叔自己犯了错,我依律缉拿又有何不可?。”

……

裴策洲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烦,将袖子一甩,黑着脸对围上来的人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非要?看我们叔侄反目成仇才甘心是吧。”

“哪里?哪里?。”同?僚程前华上前,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我这不也?是听多了外面那些不靠谱的传闻,担心你?罢了。你?也?别生气,哥们今儿请你?去喝酒。”

裴策洲抖了抖肩膀,结果没郭凯程前华的手,狐疑地问:“你?还有这银子,不是早被娘子收了小金库。”

程前华娘子林氏,是当今林太傅的旁支后辈,嫁到程家?原本就算是下嫁。后来程家?父母接连病重?,林氏用自己的嫁妆替二老?治疗,又将二老?的后事办得体面又妥帖,因此在周围名声很好。

不过?没了嫁妆,两个人的生活也?开始变得局促,林氏操持家?业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收走了程前华锦囊里?的大部分钱财。于是没了银子的程前华应酬时,往往只带一张嘴。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没人真的计较过?。

“有有有,就冲今天?你?给我这个面子,那必须酒水管够。”

两个人就勾肩搭背出去喝酒。

酒过?三巡,裴策洲醉得就差不多了,提着酒壶说:“他以为他是谁啊,不过?就是占了个辈分,又比我年长几岁!要?是我爹还在的话,还有他……”

说了一半,他又觉得自己失言,灌了自己两口酒,“来,喝喝喝。”

“你?可?别这么说,镇国公还是有本事的,青海一战领八百人突袭,火烧粮草差点杀进敌军主营中,要?不能有这么大的封赏。”

“那也?是受了我祖父和我父叔的荫蔽,皇上器重?罢了。要?换做是我,有这样的条件不照样可?以做到!”

裴策洲将酒壶重?重?摔到桌面上,推了程前华的肩膀一把,卷着大舌头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喊我出来喝酒,却一直问我小叔。怎么,你?也?开始拜高踩低这套,看不起?我。 ”

“那哪能啊,喝酒喝酒。”

两个人喝到酩酊大醉,裴策洲最后是被程前华扶到镇国公府门口然后被小厮抬回?去的。等躺到床上,原本应该醉得昏迷不醒的人此刻却睁开眼,哪里?有半分醉倒的样子。

他爬了起?来,换了件衣裳便去看望自己的母亲邵氏。邵氏如今病得严重?,去的时候正闹着让丫鬟陪她做泥人。往前最是端庄守礼的妇人,此刻同?孩童差不多,捧着不大能看得出模样的泥老?虎高兴地对丫鬟说。

“这个给策洲留着,他最喜欢老?虎了。”

在那瞬间,裴策洲觉得,他做的一切都值了。

而与此同?时,裴家?叔侄两不合的消息很快传扬开。

裴策洲当值时,仍旧有人来打听。可?当他拿出同?样一套说辞之后,打听的人当面说明白了,心里?却在嘲讽他嘴硬,背过?身说的话就开始难听起?来。

有些事甚至都不需要?裴延年亲自出手,只要?露出那么一点点意思,就有善于揣度的人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裴策洲的日子一下子难过?起?来,每日轮值当差时候总能遇到不大不小的麻烦。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某一日早朝之后,庆阳帝接到青州密使的消息,将几位重?臣请到上书房。

“刚刚接到消息,说是在青州靠近边境的几个县城,发现有马匹和铁器私自交易的现象,数量不算小,你?们怎么看?”

就这么一句话,上书房顿时就热闹起?来。

一部分人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有这样的苗头,就应该要?防范起?来。总不至于人家?打到门口了,还没有任何准备。退一万步来说,这么多马匹和铁器交易就算不是为了朝大周开战,也?会壮大草原的势力。我方将士才打过?胜仗,正是气势昂扬之际,就应该在草原势力还没有壮大之前一鼓作气,直接拿下草原,设置州县加强管制。

另一部人草原各个部落才发生吞并,依此建国,部落冲突尚未解决,马匹和铁器私自交易上涨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因素。再者今年大周同?草原部落王朝下朝互通贸易,边境短暂安定下来,不少商旅前往,经济正在恢复。此时应极力推进互贸,缓慢渗透,加深草原对中原的依赖。若是在此时进行?备战或是大规模的军事调动,现有的政策如何推行??草原那边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开战?

最重?要?的是大周才打过?仗,自己账面上可?没比草原好看多少。

庆阳帝上了年纪,也?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撑不了几年。

而这个国家?已经历经三朝的动乱,急需休养生息缓一口气,所以下一任君王不需要?有开疆扩土的大才能,只要?是位仁慈宽厚的守成之君。

这就让他更加紧迫,总要?将残余旧孽清扫干净,给继任君王一个清明的政局。

庆阳帝听着底下大臣的讨论,正欲开口时,户部尚书突然站了出来,笔直地跪了下去。

“皇上,国库真的没钱了,”他顿了顿,苦着脸强调,“青海一战原本就耗银子,前年大获全?胜,大军回?来的俸禄、安置和封赏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再加上江南水情以及疫病,您就算把我的骨头敲开刮一刮,都不能从账面上刮不出二两油来。这仗,臣不是不想打,而是不适合打。”

户部尚书都想抽出自己的裤腰带直接吊死在上书房,他一个马上要?致仕的人,就等着这几年卸任调到养老?部门,等年纪到了就高高兴兴退下来,在家?教养自己的孙辈。

谁知道这一天?天?的,全?让自己给碰上了。

庆阳帝对国库最为清楚,沉默了下,“朕没有开战的意思,爱卿先起?来吧。”

户部尚书利利索索爬起?来,就听见圣上幽幽飘来一句“至少今年没有”,他膝盖一软又差点给重?新跪了下去。

庆阳帝显然没有在这方面多加询问的意思,看向站在最前方的裴延年,话锋突转问道:“延年觉得如何。”

“微臣认为,光是行?军调度都开销不小,而自青海一战国威大盛,料想边陲小国也?不敢在此时有冒犯之举。若仅靠兵马和铁器的买卖就开始大加防范,不成气候的小国还以为我大周畏怯到草木皆兵的程度。”

这句话一出,其他几位大臣都侧目看过?去,只见年轻的男子紫衣金授,笔直地站在最前方,顶着圣上凌厉的视线也?没有丝毫的退让之意。

毕竟是国公,位高权重?,又有军功傍身,只要?不作大死皇上都要?捏着鼻子忍着。

其实庆阳帝今天?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拿下草原这块地方以消除边境威胁。跳出来反对的权臣也?只是说时机不对、打起?来困难要?从长计议。这都是老?套路了,有时候反对也?不是真的反对,毕竟要?是所有人都同?意,没有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又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的有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