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药材送来的还有裴延年的信件,给家中的每个人都写了?一封。

给老夫人的是报平安,给邵氏和张氏的则是交代现在裴策洲和裴琦月的情况。裴策洲在汾州倒是成长了?很多?,虽然一没了?外人就摊在椅子?上喊苦喊累,可出去之后也有个正经的人样,现在开始带着十人的小队。至于裴琦月仍旧没有消息。

所有人喜忧参半,张氏要?不是才?收到裴琦月报平安的书信只怕真的要?疯。现在面对众人担忧的目光,她也只能扯出笑容说:“孩子?也大了?,管不了?那么多?。”

江新?月同样也收到一封信,只是她没有立即拆开,而是隔着老远让下人们将马车上的油布掀开,看看里面的药材。

她不好近身,只能模模糊糊地?估算出几个数字。

张氏站在她的身边,也扫了?一眼药材,“倒是也能解一时之急。”

这里的药物的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能够缓解南区棚户药物短缺的问题,但也不能根治。

“听说棚户那边死?了?不少人,昨天被抬出去的尸体都有几百具。”

张氏骂骂咧咧,“这都多?少日了?,还没有结束,不知道最?后有多?少人遭殃。我们府上都算是控制得严了?,仅仅是接触庄子?送来的粮食的下人被发现到病症,又及时隔开,不然都不敢想象。再这么下去,迟早要?……”

后面的话她都没敢说,谁不知道圣上最?近正为这件事心烦着。

江新?月心里也觉得少了?,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逼迫那些囤积了?药材的大户,将手中的药材投入到京城中稳定药价。

可这种举动相当于是在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只要?管事人脑子?没问题,都绝对不肯这么做。

邵氏这段时间一直在小佛堂里替京城的百姓祈福,身上沾染了?浓重的香火味,眼里也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担忧。“江氏,这些药材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江新?月倒不是从中捞一笔,而是这批药材若是真的放到铺子?中,再定从前的价格,不出一天铺子?就能直接被人砸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卖给官府。

她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只是看了?看老夫人和两位嫂嫂,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而邵氏却以为她想要?用?这批药材卖个高价,不赞同地?说:“弟妹,眼下正是缺药的时候。镇国公府不缺这些银子?,可万万不能在这方?面动心思。”

邵氏说完之后就看向老夫人。

温氏听完之后果然蹙了?蹙眉,但看了?看江新?月那圆滚滚的肚子?,到底没说什么。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江氏想要?高价将药材卖出去,她出钱补上这个差价就是。

江新?月没有注意到老夫人和邵氏异样的眼神,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说了?声:“我没动心思。”

老夫人也没好说什么。

回去之后,江新?月立即让人找来了?砚青,让他去京兆府请项大人一趟,说是裴家想要?谈谈药材的买卖。

砚青站在原地?不敢,垂首道:“夫人要?是想谈药材的买卖,直接派信得过的管事去就成,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接触外人。”

“我知道分寸,可我有些事很重要?,想亲自同项大人说。”

江新?月见砚青往地?上一跪,眼皮子?都开始直跳,“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在偏院的院中同项大人见面,让丫鬟提前用?草药将院子?熏一遍,我们再戴上兜帽远远交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砚青不敢同意,要?是夫人真有什么好歹,他们这些照顾的下人一个都逃不了?责罚。

江新?月的脸色沉了?下去,厉声质问:“国公爷离京之前同你说了?什么?”

“让属下听从夫人的命令。”

“那我现在让你去京兆府找项大人,你是听,还是不听?”

江新?月冷下脸时,原本明艳的脸完全?没了?平日的娇憨,偏圆的眼睛在阳光的斜照下也有了?几分锋利。从某种角度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见裴延年的影子?。

这完全?颠覆了?夫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砚青惊讶之余气?势就直接矮下去半截,心中多?了?几分恭敬,沉默了?片刻道:“属下即刻就去办。”

江新?月从砚青离开之后,就开始带着下人将偏院整理一遍,方?便等会见面。

这听起来是一个简单的事,实际上庭院很大。为了?防止染上疫病,需要?下人在打扫过一遍之后,用?带着提手的香炉一寸寸熏过去,再撒上磨成了?粉末的草药。

青翠拿着草药往熏炉里丢,忍不住问道:“夫人,听说最?近衙门?里很忙,万一项大人不过来呢,我们做的这些准备岂不是白费了??”

江新?月却非常肯定,“我手上有药,他一定会来的。”

正如江新?月所料,项平生在听说裴家有一批草药要?同官府交易时,在下午时候还是抽空过来了?一趟。砚青说得含糊不清,只说是镇国公府商谈,他便下意识地?认为是裴老夫人。

所以在见到芜廊下站着的年轻妇人时,他不由地?怔愣住,转头看向落后一步的砚青。

“舅舅,是我请你来。”江新?月出声道,又歉意地?指了?指自己这一身,“只不过我现在身体情况特殊,只能装扮成这样来见舅舅了?。”

项平生驻足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接过砚青手里的轻纱坠地?的帷帽戴好了?之后走上前去。

“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先前得到消息之后,我就有预感京城中可能出现草药短缺的现象,让管事去附近收购一批。但是数量并不算多?,官府也用?不了?几日。”

项平生猜想她今日来找自己并不仅仅为了?说这些,便问:“你有什么想法?”

“要?是有时候,有人愿意站出来,带头捐赠一批药材呢?”

“你想要?捐药?”项平生伸出手做出按停的姿势,声音变得严肃,“你不适合出面,镇国公府也不适合。”

项平生说这样的话,还确确实实是在替她考虑。

眼下药材短缺,有人站出来捐粮捐物却没有一个人肯拿出药材来凑一凑,完全?是不想得罪了?联手将药价做起来的那几家。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头一个敢站出来的势必要?遭受这几家疯狂的报复。

镇国公府原本就惹眼,要?是在这时候跳出来做这样的领头人,无异于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江新?月心里很清楚这一点,这也正是她来找项大人的原因。

“我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可保不齐别人没有。就拿怀远侯府举例,爵位到我大伯这一代便要?被收回。而江家这些年产业凋敝,若是最?后的爵位被收走,怕是在京城中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因此,我的堂哥们自小就被要?求苦读,被期待着早日能有所成就好恢复祖上之荣光。对于江家而言,只要?能抓住一个往上走的机会,就决然不可能放弃,哪怕会得罪其他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