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点兴味和轻佻已然从他眼底褪去,现在这样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挺唬人的。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连漪才发现,自己快一米七的身高,竟然还是比寸头男人矮上一个多脑袋。
这人得有多高?
她心头刹那划过这个疑问。
不过连大小姐向来不畏惧这些生理差距,她接着开口,盯着刚刚堵她最积极的绿毛,一字一顿:“给我道歉。”
“¥%*%&#¥%……”
绿毛动了动嘴皮子说了点什么,反正不是道歉,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服的样子,连漪眼神再跟着一凛,是要继续开口骂人,绿毛是真被这张嘴给说怕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刺的女孩,字字一针见血往他心窝子里戳着,他咬了咬牙后槽,“对不起行了吧!”
连漪冷哼一声,继续往回去的路走,方才还起哄想拦住她的七彩阳光男团纷纷给她让开了道。
至于寸头男人,仍然是一副淡淡的冷痞模样,乜着她,吞云吐雾,站在人群最外边也是存在感十足。
虽然全程寸头男人没参与进来,但在连漪心底,和这人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她相信,若是这人方才就制止,绿毛一群人定是不敢再有其它动作的,可是他没有。
连漪恶狠狠瞥了他一眼,记下他的模样。
而后众人就这么看着连漪高马尾甩啊甩,慢慢消失在街道转角。
“那啥。”半响,才有人出声,“匈,匈牙利牧羊犬长啥样啊?”
“妈的,我怎么知道……”
绿毛悻悻然咂舌,擦擦脑门上的汗,“话说那丫头脾气是真的暴哈……在禾水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
旁边陆续有人跟着附和,也有观察得仔细的开口:“你们没瞧见她身上那件美杜莎图案的短袖?”
“什么短袖?”
“槽,光顾着看腿去了,谁注意这个?”
“我看她那件美杜莎图案的短袖,好像是范思哲呢,大牌!”
说话的是个蓝头发的青年,刚刚站在最后面,打着两颗潮流的唇钉,叫徐玳川,从镇上的职高毕业以后就跟着舅舅开货车跑物流,家里条件在这群人里算是不错的,会耍点小帅、逗女孩子开心也拿手,经常在开货车送货到省会去时顺带逛一下省会的商场,认得不少大牌子。
“啥子哲?”绿毛眯着一双小眼,不屑样,“能有多大牌?”
徐玳川睨他一眼:“几千上万一件呢。”
大家纷纷吸气。
这小镇里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一两千多,几千上万块钱的衣服,那得阔绰到什么程度才会买!
“讨论够了没?”
七彩阳光男团议论半天,嘴里香烟快燃到尽头,寸头男人抬手摘下弹了弹烟灰,走过来,终于再开口,没半点被这衣服价格震惊到的模样,嗤声,剑眉微拧,吸过烟的嗓子沙哑又撩人,“被一丫头片子说成这样,要脸?”
“那不说了不说了。”
绿毛笑得谄媚,“连哥,咱现在又去哪儿?打台球,还是看小电影?”
在听绿毛说完后,身旁几个人都神色暧昧地笑起来,连带着气氛都躁动了点。
只不过寸头男人没理会绿毛的黄腔。
他掐了烟,慢悠悠落下一句:“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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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漪回到家里的时候谢温已经买好菜回来了,在厨房忙活着,也没有问连漪去了哪里,只是回头看一眼,温声:“快洗个手吃饭了。”
连漪应了声,进厨房想瞧瞧中午吃什么。
还是昨晚上的剩菜,回锅的蒜苔炒腊肉,汤里的豆腐吃完后又加了几片面疙瘩进去,凉拌菜早就已经被连启森伴着酒呼噜下肚了,份量也没有昨天多,近乎三分之一都被谢温给装进了保温饭盒里,等下还要给守着超市的连启森送过去。
连漪面露嫌弃,刚想说不吃了,谢温又炒了盘热乎的新菜出来。
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粒粒金黄饱满,西红柿香滑浓郁,上面洒了层绿油油的葱花,色香味俱全,以往连漪瞧着鱼翅鲍鱼什么的都没什么胃口,现在看见碗西红柿炒鸡蛋竟然觉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想吃了。
连漪视线盯着嫩滑滑的鸡蛋,忽然瞥见端着盘子的谢温像是晃了下,菜汁溅出来一点点到地上,她下意识扶住谢温:“二婶,你没事吧?”
谢温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没事,就是眼睛又花了下,差点没看清……”
“二婶。”
连漪想起昨天连启森说的话,她撇嘴,“要不你去医院做个正规检查吧,总去诊所拿药治标不治本。”
“这一趟检查下来可花不少钱,省起来够家里花多少天了。”谢温无奈笑。
连漪对这种说法完全不认可,她直接道:“我带你去就好了,费用不用你担心。”
谢温愣了愣,只轻轻拍了下连漪肩膀,走出厨房,把这句话当成小孩的玩笑话,应付着:“好好好。”
盯着谢温完全没当真走出去的背影,连漪欲言又止,寻思追上去认真再说一遍,房屋大门忽然被这屋内两人以外的第三个人打开,连漪还以为是连启森,结果又听到谢温略显高兴的声音:“回来了?吃饭没有?”
这可不像是谢温对着连启森说话的语气,毕竟昨晚上连漪就觉得她这位二婶和二叔之间的相处怪怪的,谁家夫妻俩之间妻子看见丈夫喝酒身体会不自觉颤抖?
好奇回来的人是谁,连漪从厨房出去走到客厅,然后她盯着进门的寸头男人,没眨眼,身形骤然凝固。
“快过来。”
谢温把湿润的手在穿着的围裙上擦了擦,过来拉着连漪的手,温温和和道,“来禾水一天多了,你们兄妹俩还没见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