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结算还剩下两千多的医药费,通通退了回来, 谢温拿着这笔钱, 兴致勃勃地置办各种生活里要用的肉、蔬菜、水果;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将许多?废弃的东西?清理了出来卖掉,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连启森的东西;最后还在连漪陪着下去理发店理了一次头发。
有?谢温在,家里?的生活气息重了许多?,虽然连漪和连宣山都说过让她就在家里?静养休息, 但?谢温还是没有?听进去。
二中学校有?食堂, 虽然不怎么好吃, 但?也能勉强吃下去, 连漪午饭和晚饭在学校食堂解决, 早餐她和连宣山都是早上不死到?临头不起床的主,自然是不怎么吃早餐的,是以以往谢温没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炉灶基本就没怎么开过火。
现在谢温回来, 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两颗鸡蛋,或者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又或者是她早起去楼下早餐铺买回来的包子和油条, 连宣山和连漪被挨个咚咚咚敲门叫起床吃早饭,一日?之?计在于晨, 上一辈人的眼里?,早餐当然是三餐中最重要的一顿。
连漪眯着眼睛起床,顶着一头毛炸炸的头发,推开卧室门,与同样打开卧室门一脸烦躁又困顿的连宣山面?对面?撞上。
连漪翻个白眼,率先跑进卫生间洗漱,刷牙洗脸梳头,心?情好的时候还用卷发棒给自己捣鼓一个发型,任凭外面?快憋爆了的连宣山铁青着脸怎么催都不答应。
等连漪收拾得一身精致地出来,两人之?间免不了又是一顿拌嘴,你讽刺过来我阴阳过去,吵吵闹闹的话?语混合着餐桌上早餐的热气一齐驱赶走小镇冬日?的寒意?。
但?更多?数时间里?还是两人起晚了来不及,谢温便将两份早餐打包装好,一左一右塞进连漪和连宣山的怀里?。
老?居民?楼的房门砰一声关上,兄妹俩下楼,各自手里?提着袋早餐,然后互相冷嗤一声分道扬镳,你去学校,我去汽修行。
时光无声流逝,很快翻年,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在一月中旬,连漪成绩只能算作中等,还全靠的是英语和数学把分拉上去。
从前在京市连漪是在往出国?留学方向考虑,现在进了镇上二中的普通班,教学进度和教学内容上差别?大,加上前半学期她其实也没怎么认真听过课,考试时把卷子上基础和常识类的题给写了,现在也没人再?监督她,其余需要大量背诵和大量书写的题连漪都犯懒不写,寥寥几笔略过,分数能高才怪。
寒假开始,连漪每天早上被谢温叫起来吃个迷迷糊糊的早饭,又转身回卧室继续睡,等到?中午差不多?才起,一天里?玩手机看电视,时不时也陪谢温出趟门买东西?。
谢温身子骨愈发单薄,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就连冬天的厚袄子穿在身上都能瞧见那嶙峋瘦弱的骨骼,大风一刮就能吹折般。
连漪陪着谢温去菜市场,里?面?鸡鸭鱼鹅、烂叶腐果乱作一通,她恶心?地下不去脚,就别?别?扭扭地站在菜市场门口等谢温,等谢温出来,再?帮忙拎过袋子。
连宣山时常也回来,现在近年关,在外打工的人陆陆续续返乡,本来应该是汽修行生意?最好的时候。
但?听说鸿盛汽修行那边不怎么给连宣山派工了汽修行检查完客户车况后报价,派工,师傅出工多?,能拿到?手的提成也多?,前段时间不少老?顾客只点名要连宣山修,或多?或少引起其他师傅的不满,闹了几次,汽修行怕以后连宣山积累起客源出去单干,又怕连宣山不爽动手揍人,投鼠忌器,只能慢慢减少给连宣山派工。
除夕夜那天,谢温固执着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菜,其中还有?连漪特别?喜欢吃的番茄炒鸡蛋,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连漪先偷偷尝了一筷子。
适逢连宣山开门从外面?回来,他提着个袋子,冷冷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几天没吃过饭,馋成这样。”
连漪朝他做鬼脸:“我就吃,你打我。”
谢温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她咳嗽几声,笑着道:“兄妹俩天天拌嘴,这可是感情好的表现……”
连漪不屑翻个白眼:“我才和他关系不好呢。”她接过谢温手里?那碗汤,咕哝道,“二婶你快从厨房出来吧,让连宣山进去做。”
“整天在家里?待着,你怎么不去做?”连宣山杵她。
“好啦好啦,我也给你们做不了几顿饭了。”
谢温自顾自地笑笑,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宣山,你买回来什么东西??”
连漪突然眼皮眨了眨,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连宣山垂眼沉默了片刻,才恢复神色,若无其事道:“春联。”
“对,春联,我这么多?天都没记得去买。”谢温依旧笑着,推推连漪肩膀,“你俩快去门口把春联贴上。”说着,她又转身回厨房忙活去了。
家门口其实还从未贴过春联,小学初中的时候连宣山没怎么在意?过这种东西?,谢温倒是想贴,不过被连启森说浪费钱,几次之?后便没再?提过。
后来连宣山读职高,更是很少再?有?回过家,能野在外面?就尽量在外面?,浑天度日?,可能看见街上都挂起红灯笼以后才想起是快要到?春节。
但?现在似乎又有?点不同了。
连漪去拿了个凳子出来,彼时连宣山已经耷拉着眼开始往墙上漫不经心?地贴对联,男人身高腿长,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到?横幅往上的位置,连漪看了看,没好气地拍了下他手:“贴反了,仄起平收,这是下联。”
连宣山啧了声,本来就懒得贴这玩意?儿,他把对联扔连漪手里?:“那你来。”
连漪冷哼:“没文化。”
她踩上凳子,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嗤笑。
她当然知道连宣山在笑什么,连漪恼羞成怒转过身,现在踩在凳子上她快比连宣山高出半个多?脑袋:“连宣山,你别?以为个子高就了不起!”
其实她快一米七的身高,也能贴到?横幅,只不过要踮脚,这样可能会?把春联贴歪,还是踩在凳子上要方便一点。
连宣山撩了下眼皮,懒洋洋应着:“嗯,个子矮的最了不起。”
连漪气鼓鼓盯着他,从这个微微俯视的角度看下去,连宣山五官要比平时更为立体更为深邃一点,鼻梁高挺,眉骨微凸,看上去有?点凶,可能这也是很多?人说他揍起人来不要命的原因?。
须臾,连宣山冷不丁抬眼。
连漪不爽鄙视人的眼神还没收回去,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不知道为什么,到?嘴边的怼人的话?没有?说出去,连漪眨眨眼错开眼神,轻轻哼了一声,转回身继续贴春联去了。
“双面?胶。”
连漪冷声吩咐。
长而有?力的手稳稳递过来一卷胶带。
“剪刀。”
一只把手对人的剪刀递到?了面?前。
连漪捣鼓半天,终于在对联的四个角都贴上了胶带,接下来正式开始往门边贴对联,她踮脚比划了一下,问连宣山:“喂,你看我贴正了没有??”
“……”
没有?回应。
连漪侧过头,只瞧见连宣山倚在门边低头懒洋洋摆弄手机,似乎是在打字发消息,她一下子怒从心?起:“连宣山!”
连宣山这才听见她的声音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