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说?到做到,她气冲冲回家,收拾好行李……她其?实很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等着连启屿和祝容来接她。
她一股脑拿着行李,出?门,坐了辆计程车去县城火车站。
看着两侧车窗外路灯下飞驰而?过?的禾水镇街景,连漪忽然想起六月份自?己?初来到禾水的时候。
那时候她全身上下都还是漂漂亮亮的,一身时尚大牌的新衣服、打理得柔顺飘逸的头?发、亮晶晶的美甲,初来乍到的她对这座小镇嫌弃又鄙视,虽然有一丝忐忑,但还抱着父母不久之?后就能把自?己?接回京市的期望,认为自?己?仍是那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连家大小姐,没想到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能彻底天翻地覆,一桩又一桩比小说?剧情还能离谱的事情会接连发生在她身边。
所有一切,都不复从前了。
计程车开到县城火车站外,连漪打开钱包,这些些日子来她一个人上学、吃饭、买东西,大手大脚的习惯没有改变,也有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地不在乎,原本还有的几千块钱已经被她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星星几张红钞。
想了下从这里回京市的火车票钱,连漪抽出?张一百的给?司机,坐在后面等找补。
她习惯给?小费,现在这么等找补的零钱还颇有些不习惯。
步入十月,天黑的时间比以前早了许多,司机没注意?到连漪的别扭,只抬手摁亮车内头?顶上的小灯数零钱,一边数着一边随意?问道:“小妹妹,快到晚上了还来火车站坐车啊,要去哪儿?”
连漪没说?话,司机侧过?头?来盯她一眼,只觉得奇怪,也不说?话了,找好零钱递过?来,连漪接过?,开门下车。
这个点,县城火车站内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拎着编织袋步履匆匆地走过?,还有些一脸惫色闭眼坐在椅子上候车的,连漪走到售票处,唯一还开着的窗口里坐着位正在打瞌睡的女?人,见她过?来,揉揉眼睛问连漪买去哪儿的票。
“京市。”连漪声音斩钉截铁。
“京市?!”
女?人瞌睡虫像是都一下子跑光,她上下打量了连漪几眼,挥挥手,“这个点没直达京市的。”
“明天的呢?”
“明天也没了,统共就没几张票。”
“那我要中转的,总有票了吧?”
“中转的现在也没了。”女?人不耐烦道。
“明天总有中转的了吧!你什?么态度,我要买票!”
连漪皱起秀眉,气势汹汹地看着售票员。
女?人不情不愿给?连漪打了张票,明天下午五点的,先坐到省会火车站,再中转到京市,连漪拿了票往候车大厅里走,找了个四周人最少的位置坐下,把行李箱挨着自?己?。
这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连漪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把手机上当时拉入黑名单的号码重新放出?来。
自?从连启屿和祝容说?了要丢下她去国外以后连漪就再也没收到过?任何消息,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内心其?实是还在期待这段时间会有人给?她打来电话。
但没有。
连漪撇嘴,在通讯录里找到几位曾经和连启屿祝容关系不错的长?辈。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看了看手里的火车票,又看了看这几位长?辈的名字,想起在京市时那些其?乐融融的日子,最终拨了电话出?去。
“喂刘伯伯,我是连漪……”
几十秒打太极般的对话之?后,连漪面无表情地挂断了这个电话,她继续拨打下一个号码。
“喂李叔叔,我是连漪……”
“江阿姨,我是连漪……”
“吴叔叔,我……”
随着电话里传来最后一位长?辈委婉的推辞,连漪终于没有再打电话出?去,她垂着眼,长?而?翘的睫毛上已经沾了点湿湿润润的水珠,又点进微信朋友圈里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朋友圈里的人好像少了很多,连漪木着脸点开好友列表,给?往日好友发消息,不出?意?外得到一个个红艳艳的感叹号。
确认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后,连漪抬手快速地抹了下眼睛。
是她自?己?说?的要回京市,但现在……她又能回去做些什?么呢?
现在这样?,没有任何人关心她了,没有任何人在意?她了,她就像是被随意?遗弃在这座偏远小地方里的小猫小狗。
连漪关了手机,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自?己?手中的火车票上,神情涣散又迷茫,不知道呆呆地在这里坐了有多久,可能有两三个小时吧,或许更短,或许更久,就在连漪以为自?己?会像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一样?变成一座凝固的石像的时候,她余光忽然瞥见自?己?左前方出?现了一双腿。
连漪愣愣抬起头?。
连宣山背对着光站在她面前,瞧不起具体什?么神色,淡淡问她:“坐够了没?”
眼眶连带着鼻尖、心脏一下子酸胀到了极点。
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滋味,连漪撇开同连宣山对视的目光,圆圆杏眼里泪光一闪而?过?,她咬唇,第一下张口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声音,还是深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才凶巴巴道:“没有!”
“行。”连宣山点点头?,语气嘲讽,“那你就继续坐着吧。”
连漪没和他?继续抬杠。
连宣山话是这么说?,人却没有走。
连漪隔了很久才抬起眼皮看连宣山,不知为何泪水突然止不住了,可能确实是忍了很久吧,溃堤一样?从眼眶里汹涌而?下,一颗一颗砸在衣服上。
连漪几乎快要看不清视线中自?己?的行李箱,她一只手抬手捂住眼睛,一只手想去推连宣山:“连宣山,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准看我!”
那只伸出?去的手忽然被连宣山握住。
连漪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和温度,她心跳冷不丁加快连宣山跟拔萝卜一样?握着她的手把她从候车厅椅子上扯起来。
“最后一遍,回京市讨口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自?己?选。”
连宣山没什?么感情地对她说?。